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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街陶瓷聯委書記,57歲的郭維珍老人說:我姑奶奶住在神社附近,那兒打得兇,死的人多。姑爺爺不在家,就她領三個孩子。炮彈房前屋後響,誰知哪下掉頭上呀!一會兒鑽地洞,一會兒趴在炕沿下,一會兒拖兒抱女再往地洞跑。女的沒主意,也是“麻爪”了,姑奶奶總叼咕,說後趟房40多個人躲在地洞裡,炮彈打上去,全捂裡了。一嘮起來,她就說那命是檢來的。
哈爾濱Zll醫院原副院長韓德老人,四平攻堅戰時還未參軍,是市立醫院內科醫生。老人說:問問四平老人都知道,那一仗下來,全市完整無損的房子基本沒有了。
咱們部隊一層層往裡推,推到哪裡,兩邊炮彈就往哪裡砸。大大白天晚上燒。老百姓開頭都躲在家裡,盼咱們快打進來就算熬過去了,哪知打起來沒頭了,就開始往外邊跑,天上飛機炸,地上炮彈打,子彈嗖嗖飛,那人死的呀,包袱箱子扔一地。沒人管。那功夫誰管誰呀!死個人不如只小雞。哪是逃命是玩命呀!玩命也比等死強,我愛人懷孕四個月,跑不動了,我就扶著架著她。那時那人真抗折騰。
塔山鎮65歲的張連生老人說:開仗以前,八路讓老百姓走,走2千多口人。膽大的,腿腳不方便的,顧家不顧命的,留下了。各找出路。俺一家6口跑到12裡外的老官堡,就聽那炮打的呀,天都紅了,就惦著那個家甚麼樣了。莊稼人除個家還有甚麼可惦念的?回去一看全毀啦!炸的炸,燒的燒,沒一家好房子。河西南國民黨那邊都平了,死傷幾千口子,張國勝老兩口全炸死了。那個哭呀,哭人,哭家,哭這個日子還怎麼熬呀……。
71歲的王振成老人說:俺家六間房子,八路要扒了搭炮樓。俺跪下磕頭,說莊稼人蓋個房子不易呀,老少10多口子,好歹留個窩吧。扒了兩間偏房,四間正房拆去了門窗。唉,沒扒棹也打完球的了,打完仗都走了,叫老百姓怎麼活呀!怎麼活也得活,鼻涕一把淚一把,搭巴搭巴貓一冬。
塔山、錦州、遼西打爛的那些房子、窩棚,還來得及在第一場大雪前“搭巴搭巴”。文家臺呢?零下35至40度,大雪沒膝深,打平了。
三個冬天,國共兩黨在冰天雪地中大打出手。一仗下來,雪白,血紅,打爛的房子朝天張著焦黑的大口。
塹壕中有凍死計程車兵,廢墟上有凍死的百姓。
從亞洲到歐洲,當許多飽受戰人蹂躪的國家,正在廢墟上重建或己經重建了家園時,我們卻在8年抗戰的廢墟上,繼續製造著廢墟。
瓦礫、飢餓和死亡!
地震可能發生在冰川,海洋,大漠。這場內戰不可能在沒有人煙處進行。這已使捲入戰爭的百姓遭難。劫難還不僅於此。
1945年10月,共產黨放棄鄂豫根挎地北移後,國民黨軍隊進入“匪區”,大肆屠殺“通匪人員”。甚至斬草除根,一家老少全部殺掉,1948年10月13日,南京《中央日報)載文《舟山群島剿匪記》,刊登5幅照片,中間一幅為“東福山俘獲之女匪”,照片上3個短髮少女,纖秀、樸實,典型的漁家女兒形象。中間一個低著頭,兩邊的向前望看甚麼,左邊一個頂多不超過15歲,一雙不諳事的大眼睛,滿臉稚氣,毫不在乎。那神態與其說是“堅貞不屈”甚麼的,倒不如說更像在一場“捉貓貓”遊戲中被捉住了,覺得挺好玩兒。
遼瀋戰役期間,廖耀湘兵團西進路上,對沿途村鎮“共匪幹部”和“通匪人員”,也是抓的抓,殺的殺。
當時是8縱民連兼敵工部長,離休前往中國科學院工作的潘純老人說,他家在冀東青龍縣七道河村。抗戰時那裡是“人圈”。“八·一五”後是拉鋸區。國民黨來了殺一批“通匪人員”,共產黨來了再殺一批“通匪”的。全村500多口人,死的死,逃的逃,解放時就剩幾十口了。
禮義之邦的中國,政權更迭從來都是在血泊中進行的。
“勝者王侯敗者賊”,永遠倒黴的是老百姓。
黑土地上一些老人說:那時呀,管它誰輸誰贏的,老百姓就盼著快點打巴打巴完了就好了,可折騰不起受不了啦!
若再打上10年、8年的,也得受著。
養不活
1947年收成不好,1948年又是個災年。
春旱,苗未出齊。夏澇,雨水之大為30年所未有。遼河沿岸很多村鎮成為澤國,糧食絕收。頭年就是先旱後澇,當年又多個蟲災,僅此一項,瀋陽附近各縣,半個月左右就減產三成以上。
天災戰禍,雙刀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