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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
值清明節,鸞與曹姨率諸婢戲鞦韆於後園。忽聞人聲,驚視,則牆缺處有美少年窺視稱羨。鸞大驚走匿,遺羅帕於地,生逾垣拾去。方展玩間,旋有侍女來園尋覓。周折數次,生笑曰:“物入人手,尚何覓耶?”侍女曰:“郎君收得,乞以見還。”生問:“此帕誰人之物?”侍兒曰:“鸞姐,主人愛女也。”生曰:“若鸞姐自來,當即奉璧。”侍女叩生姓氏,並家遠近。生曰:“周姓,廷章名,蘇州吳江人也。父為本學司教,隨任於此。與尊府只一牆之隔。久聞尊姐精於文事,僕有小詩,煩為一致。如得報言,帕可還矣。”女急於得帕,允之。生逾垣而出,少頃復至,以桃花箋疊成方勝,授女,女返命。鸞發緘,得一絕雲:“帕出佳人分外香,天公教付有情郎。殷勤寄取相思句,擬作紅絲入洞房。”
鸞微笑,亦取箋答詩云:“妾身一點玉無瑕,產自侯門將相家。靜裡有親同對月,閒中無事獨看花。碧梧只許來奇鳳,翠竹那容入老鴉。寄語異鄉孤零客,莫將心事亂如麻。” 侍兒捧詩至園,則生已候於牆缺矣。自此,詩句往返數次,侍女得賂,喜於傳送,不復言羅帕之事。
適端陽節,王治酒園中家宴,生往來牆外,恨不得一與席末。是晚,生復寄一絕雲:“配成綵線思同結,傾就蒲觴擬共斟。霧隔湘江歡不見,錦葵空有向陽心。”
鸞閱詩嗟嘆。不意為曹姨所窺,細叩從來。鸞與姨素厚,因備述之。姨曰:“周生江南之秀,門戶相敵,何不遣媒禮聘,成百年之眷乎?”鸞點頭稱是。遂答詩,末有“多情果有相憐意,好倩冰人片語傳”之句。生乃偽託父命,求婚於王。王亦雅重生,但愛女不欲遠嫁他鄉,遲疑未許。生遂設計,託以衙齋窄狹,假衛署後園肄業;且以周夫人同姓,請拜為姑。王,武人,喜於奉承,許之,且願任饔飧。周遂寓居園亭,因得以兄妹之禮見鸞,情愈親密。而曹姨居間,以盟主自任,先立婚誓,始訂幽期。從此綢繆無間,恩逾夫婦。
約半載,周司教升任去,生託病獨留。又半載餘,而司教引疾還鄉。生聞之,欲謀歸覲,而心戀鸞,情不能自割。鸞察其意,因置酒勸駕。且曰:“君戀私情,而忘公義,不惟君失子道,累妾亦失婦道矣。”曹姨亦曰:“今暮夜之期,原非久計,公子不如暫歸故鄉,且覲雙親。倘於定省之間,兼議婚姻之事,早完誓願,豈不美乎?”周猶豫未決,鸞使曹姨竟以生欲歸省為言於王,王致贐餞行。生不得已,始束裝。是夜,鸞邀生再伸前誓,且詢生居址,以便通訊。
明日,生歸。而司教已與同裡一富家議姻,生始頗不欲,已聞其女甚美,貪財慕色,頓忘前誓。未幾畢姻,夫婦相得甚歡,不復知鸞為何人矣。
鸞久不得生耗,念之成疾,每得便郵,屢以書招之,俱不報。父欲為鸞擇配,鸞不可,必欲俟生的信。乃以重賂遣衛卒孫九,專往吳江致書,附古風一篇,其略雲:“憶昔清明佳節時,與君邂逅成相知。嘲風弄月頻來往,撥動風情無限思。
侯門曳斷千金索,攜手挨肩遊畫閣。好把青絲結死生,盟山誓海情不薄。
白雲渺渺草青青,才子思親欲別情。頓覺桃臉無春色,愁聽傳書雁幾聲。
君行雖不排鸞馭,勝似徵蠻父兄去。悲悲切切斷腸聲,執手牽衣理前誓。
與君成就鸞鳳友,切莫蘇城戀花柳。自君之去妾攢眉,脂粉慵調發如帚。
姻緣兩地相思重,雪月風花誰與共。可憐夫婦正當年,空使梅花蝴蝶夢。
臨風對月無歡好,淒涼枕上魂顛倒。一宵忽夢汝娶親,來朝不覺愁顏老。
盟言願作神雷電,九天玄女相傳遍。只歸故里未歸泉,何故音容難相見?
才郎意假妾意真,再馳驛使陳丹心。可憐三七羞花貌,寂寞香閨思不禁。“
曹姨亦作書,備述女甥相思之苦,相望之切。
孫九至吳江,得生居於延陵橋下,知生再娶,乃候面,方致其情。生一語不答,入而復出,以昔日羅帕並誓書封還,使鸞勿念。孫九憤然而去,逢人訴之,故生薄倖之名,播於吳下。
孫九還報鸞,鸞制絕命詩三十六首,復為長恨歌數千言,備述合離之事,語甚憤激。欲再遣孫九,孫怒不肯行。鸞久蓄抱石投崖之意,特不忍自泯沒以死,故有待耳。偶值其父有公牘,當投吳江縣,勾本衛逃軍。乃取從前唱和之詞並今日絕命詩、長恨歌,匯成一帙,合同婚書二紙,總作一緘,入於公牘中,用印發郵,乃父不知也。其晚,鸞沐浴更衣,取昔日羅帕自縊而死。
吳江令發封,得鸞詩,大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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