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倒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讓小賽Q感到空前的孤獨。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人說過話了,也許是五個月,也許更長,反正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大雪降臨前還偶爾聽到鬼子的叫喊聲,還能聽到中國話,儘管是從一個漢奸嘴裡冒出來的讓他切齒的話。
以前,有一大堆做不完的事,所以他很少有時間感受孤獨。可現在不一樣了,大雪一下就是十天半月,沒完沒了。
雪把“天橋”淹沒了,一不小心,人就會滑倒或踩空,太危險了。因此下谷底只有等到雪融化以後再說。
除了他還在堅持外,身邊看不到一樣有生命的東西。連那些山裡快樂的精靈——猴子們也銷聲匿跡,不知去向。
如果這個世界還留下點什麼的話,那就是風聲。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如狼嗥狐鳴,執著地似乎鐵了心和冰冷的岩石對抗到底。
小賽Q想,又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征服與反征服。
小賽Q又想,這風肯定是從谷口吹過來的,要不怎麼和中田龜二的德性如出一轍?
第二十一章 危機
小賽Q躺在“床”上百無聊賴。他試圖透過回憶讓時光快速流逝。
他想起了老郎中,想起了老巴,想起了戲子,想起了山本,想起了高個子,想起了那個裸著身子抱著他痛哭的東瀛女人……
他想自己這輩子不乏故事,也不乏奇蹟。可恰恰這正是他人生最大的遺憾。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他肯定還是原來那個膽小怕事,土頭土腦甚至有幾分自私的患有記憶自閉症的小人物。一生最好的結局就是稀裡糊塗地醫好幾個病人;再娶個女人,生一大堆小子丫頭;很少進入別人的世界也不會給別人留下空間;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是大義,什麼是恥辱。他想,這沒有什麼不好,其實幸福在很大程度上等同於無知、無求、無爭。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大好年華就不會如此浪費。他這個人沒有英雄激素,需要的是自由自在的快樂,而不是用痛苦積累起來的空名。人生太短暫,沒有享受過快樂的人好比是一把沒有飲過血的寶刀,雖然光彩奪目卻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他深知自己會很快老去。他急需一個女人,一群孩子,一種生活……
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二十多天過去了,雪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一場雪災悄然臨近。
小賽Q覺得大雪就像堆在他心口似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最初大雪來臨時,他每天都要坐在洞口看看天氣是否有好轉的跡象,到後來,雪完全淹沒了谷底那個足有一米多高的石頭,從那天起,白天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臥室。他怕雪。見到整個谷底一片亮白,他就頭暈目眩。甚至會產生這樣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失足墜下懸崖,可就是到不了地面。
他索性就躺在床上唱歌。唱兒時的童謠,還有那些從別人嘴裡聽到的支離破碎的詞兒。當然壓軸的保留節目是老巴教給他的一首雲南民歌。詞兒不多卻百唱不厭:
蕎麥花開十八朵
妹妹今年十八歲
蕎麥花開白又白,
就像妹妹臉蛋兒。
看到蕎花想起妹
看到蕎麥我心急
阿哥今天來收麥
妹藏麥中不出來
妹呀,妹
咋呀
咋個不出來
……
小賽Q唱到青筋暴突,聲嘶力竭後,用獸皮矇住腦袋,打會兒盹。醒了,接著唱。唱累了,又接著睡。睡醒了,又接著唱……
後來嗓子壞了,出不了聲。小賽Q惶惶不可終日。他必須得有事幹!
畫畫,沒有工具。只有嘗試著用石子代替畫筆,用臥室四周的石壁作畫布。
於是又一個個高聳、豐滿的Ru房誕生了。很快,小賽Q就厭倦了。
Ru房不會說話。
他需要有個女人和他談心。這輩子,只有一個女人真心抱過他——那個美麗的東瀛女人。
此刻她會在哪裡呢?日本的家中?某個戰火紛飛的地方?——中田龜二會放她回去嗎?
小賽Q手中的石子在石壁上疾馳。他是閉著眼睛畫完的。當睜開眼睛時,他欣喜若狂地自語道:“就是她!”
其實,他做了一件違心的事——給烙在心中的裸女人多畫了一套厚冬裝。
他說:“我怕你冷。”
後來,他發覺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