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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郵遞員、倒揹著手遛彎兒的老人、拎著收錄機遊逛的小青年,大家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想著,得放開點,稍微放開點,於是他把風紀扣解開,兩隻袖子擼起老高,故意大大咧咧走在西單大街上。
他在小攤上買了包大前門牌香菸,還特地攔住了一位叼著菸捲的路人,裝作老練的樣子,跟人家借火點菸。其實,宋沂蒙根本不會吸菸,可是偏偏要弄支香菸叼在嘴巴上。
大街上穿西裝的人真不少,溜遛達達逛商場的人,騎腳踏車的人,還有抱孩子擠公共汽車的人,男人們差不多都穿著國產西裝,扎著五顏六色的花領帶,外面清一色米黃風衣。老少爺們兒的頭髮都挺長,老遠看去也分不清男女。街上外國人不少,穿得並不比中國人花哨兒,西服革履的不多。
他走進一間掛著“什錦坊”的飯館,找了個靠門口的顯要位置,拽過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這是家國營老字號,五六十年代曾經享譽大江南北。
宋沂蒙坐在硬梆梆的木頭椅子上東張西望,等了老半天也沒人搭理他。已是中午十二點鐘,正是吃飯時間。兩個服務員還在聊大天兒,這是一男一女,歲數都不小了,男的肥得臉上淌油、眉飛色舞,女的乾瘦、吐沫星子亂飛。
宋沂蒙暗想,這國營飯館的服務質量也太差勁兒了,也不為公有經濟爭口氣!於是,他沒好氣地喊了好幾聲:“服務員,服務員!”
那中年女服務員磨磨蹭蹭地向他走了過來。宋沂蒙盯著女服務員,那女服務員也盯著宋沂蒙,像是一對冤家。女服務員的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有,冷冷地把選單往桌子上“啪”的一放:“吃飯呀!”不知是問話還是訓斥。
宋沂蒙見這個服務員連話都不會好好說,很想批評兩句,可他一看服務員那張鐵青色的臉心裡就虛了,他彷彿覺得這什錦坊的夥計比司令員的架子都大,哪個人也不好惹。
宋沂蒙一肚子不滿,心想,既來之則安之吧!於是,他隨便點了個紅燒獅子頭和一大碗米飯。那女服務員扭著肥胖的腰肢,不理不睬地走開,他自己取過一副碗筷,擺放整齊,然後又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飯菜等來。
飯菜都有些涼了,飢腸轆轆的他不管不顧,悶著頭吃。
這時,飯館兒裡冷冷清清,只有他一個人在吃飯,女服務員不知溜到什麼地方去了,那個滿臉淌油的男服務員沒有聊天兒的夥伴,就耐不住寂寞,笑嘻嘻地向他走來。這傢伙見宋沂蒙一身軍不軍、民不民的打扮,不知出於好奇還是其他什麼目的,搬了把椅子,“撲通”一下坐在他的身邊,兩隻髒手撐著下巴,幸災樂禍地小聲問他:“老鄉,要米湯不?免費的!”
宋沂蒙渾身起雞皮疙瘩,他氣乎乎放下筷子,閉著眼睛不說話。
那男服務員見他不說話,以為他不好意思,便又問他:“夠吃不?不夠再加兩碗米飯!”
宋沂蒙越聽越覺得服務員說的話不中聽,他心裡想,一大碗飯吃不飽,還要再加上兩碗,咱豈不真成飯桶了?他越想心裡越窩火,他的自尊心被嚴重地傷害,他真想給這傢伙一拳。
從對面玻璃窗裡,他看見了一箇中年人的身影,兩眼無神,鬍子拉茬,一件舊軍裝上衣還敞開著領口,兩隻袖子卷著,露出了洗得發黃的白布襯衣。可不是嗎,現在的農民都這副模樣,他的形象也就是個城市農民!他宋沂蒙當過幾天農民,他老子也當過農民,他以前八輩子都是農民,這農民的細胞、農民的基因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
他看見玻璃窗裡的那個人樂了,於是他也樂了。他很慶幸,剛回到北京不久就碰見了一個能夠看透自己本質的知己。他朝服務員擠擠眼睛,搖搖腦袋,三口兩口把飯菜吃完,把空飯碗往服務員眼前一推,用手抹了抹嘴巴,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十元鈔票“叭”的一聲拍在桌上,抽身就走。
那男服務員滿面驚愕地站了起來,趕緊追上宋沂蒙,喊道:“嘿!爺們兒,找錢!”
宋沂蒙從什錦坊飯館跑出來,不多遠就走到西單大街,這裡古老而繁華,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大商店一個接一個,寬大明亮的櫥窗內,各種商品琳琅滿目。
他不知不覺走到南口,過了長安街,第一條衚衕就是教育部街。光緒三十二年,這兒是考廩生的試場,後來成了有名的新華和協化兩個中學。當初,這裡有著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建築。現在,中央一個單位在此蓋起了一座高大的宿舍樓,歷史的遺蹟大部分已不存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小院兒。
宋沂蒙過去的家也在這附近,那是一座蘇式建築。現在,那棟紅磚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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