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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等宋沂蒙一口氣喝下半杯酒,才柔柔地說:“命運,這是命運安排的!來世吧!下輩子我還愛你,那時我們會不軟弱、會更成熟。你說呢?”宋沂蒙沒有作答,他不知道還有沒有來世,只是微微頷首。菲菲見他已是點了頭,不禁淚已成行。她把自己的杯子與他的杯子調換了位置,雙手顫抖著,想抓起杯子來再喝,宋沂蒙一把就搶了過來,堅決不准她再喝。
宋沂蒙滿腹悔恨地說:“像我這麼一個無能的人,你為什麼要等我這麼多年?是我害了你!”陸菲菲哽咽道:“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等我!我三十年沒忘了你,所以就等了你三十年。愛情要的是自我的滿足,有了這個就足夠了。少年的愛戀,那是一種深深的痕跡,它不可能消滅,哪怕把我燒成了灰!我會把這真誠的愛深深掩埋在心田裡,它會伴我到另外一個世界裡。”
宋沂蒙把兩杯酒都喝光,竹葉青酒甜滋滋的,濃濃郁鬱的,讓他昏昏沉沉,他忽然想起來,有一種能使人致命的蛇也叫竹葉青,還不如讓那蛇直接爬到身體裡,痛痛快快地把他咬死。他紅著臉對菲菲說:“你還是忘了我吧!說到底,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傷害了兩個女人!我愛你又愛她,對兩邊的愛情都難以割捨,這是真實的存在!我沒有欺騙你們,可我覺得我是在犯罪,在一柄天平上,我裝了兩枚相同的砝碼,我無法將這種平衡打破。偶爾,還以同時擁有兩個女人而感到自豪,單憑這一點,你就可以在道德法庭上審判我!”
陸菲菲見他把自己揭露得體無完膚,於是用一隻手捂住他的嘴,沉痛地說:“快別說啦!過去了,過去了!”然而,宋沂蒙仍然繼續傾訴著內心的苦悶:“人活著實在太累!你說的命運,它三番五次捉弄我,讓我徘徊在火焰旁邊。一個男人,面對愛他的兩個女人,面對命運安排給他的兩個女人,他要做抉擇,真難啊!我糊塗呀!我沒有把握好機會,把命運賜給我的好女人丟掉了,然而到了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我又選擇了她,這對於你,一個真心實意愛著我的女人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可我呢,愛情伴了我一生,過去我總以為在這方面懂得很多,現在看來,我所認識的僅僅是我自己!”
酒也喝完了,他們的雙眼眶都是溼潤紅腫的,情不自禁地把手握在了一起。快要告別了,這一握難捨難分,這一握悲悲切切,這一握百感交集,這一握讓他們的心破碎了。餐廳裡兩個年輕的服務小姐,遠遠地看著,為老人的情愛所感動,她們雖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但兩位老人的辛酸感染了她們,她們聯想到了父母,聯想到了自己,她們也暗暗陪著不幸的老人落淚。
宋沂蒙和陸菲菲相互攙扶著,踏著“沙沙”作響的白雪,在一片竹林裡走來走去,最後,他們站住了,不小心碰著了枯萎的竹葉。晃動的竹葉落下雪灰,兩人的身上都是白的。陸菲菲猛地抱住她愛的人,一對冰冷乾裂的嘴唇結合在一起,他們的吻,像初戀的時候一樣,猶豫而深切。他們飽飲著苦澀辛酸的老淚,這是他們今生最後一吻。
陸菲菲放開了宋沂蒙,眼睛裡無窮惋惜、無窮依戀,她狠狠地咬咬嘴唇,乾燥的嘴唇裂了,淌下了一絲鮮血。她沉痛地說:“沂蒙,唉,你這個冤家,再見了,我們今生無緣,不能再見面了!”
宋沂蒙鼻子酸了,哽咽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陸菲菲又一次碰了碰他的手,緩緩地離開。雪後的竹園沒有風,寂靜無人,菲菲走遠了,她忽然轉過身向宋沂蒙說了一句什麼話,他聽不清她的聲音,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明白她說的意思,她是在用心在說:“寫吧!就寫我!一定要寫啊……”
那一段就這樣苦戀結束了。陸菲菲走了。
宋沂蒙沿著兩人走過的路徘徊,他覺得內外透骨般的寒冷,他不顧一切,像在迷宮裡一樣,在竹林裡走著、走著,無休止地走著,心裡空蕩蕩的,他不想離開這初戀的地方。
好多年北京沒有下過這樣的大雪,這場雪很大,樹幹被壓折,道路被埋沒,大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校園裡才是歡樂天地,男孩子用兩根竹條綁在鞋底,在雪地上奔跑著,他們學著林海中的勇士,揮舞著手中的樹枝向虛擬的敵人衝擊。
女孩兒堆起了雪人,給雪人腰間插上佩劍。她們互相嬉戲:誰喜歡誰就嫁給他!
男孩兒和女孩兒開啟了雪仗,拳頭大的雪球像雨一樣飛來飛去,細簾般的雪牆,把孩子們分成兩個心靈的天地。有個男孩兒衝破了這薄薄的雪幕,把小小的雪球塞進一個女孩兒的脖子裡。
那女孩兒笑了,笑得放肆而開心,因為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