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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的時候了。樹影斑駁,四下寧靜。
董小宛笑道:“方公子一向風流任性,讓惜惜伴你入夢,可否?”
“不行,不行。這怎麼行呢。”
“惜惜可是你破的身子,你真這麼絕情?”
說歸說,做歸做。當方密之寬衣解帶躺上床時,惜惜像一個幽靈飄進房來,方密之慾拒不能,內心慚愧之極。
江風透過船篷的縫隙吹進艙來,董小宛冰雪似的肌膚感到了寒意,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陳大娘慌忙就在船伕的鍋盆中熬了一盆薑汁水,讓她先吃兩瓣大蒜,再喝薑汁,禦寒防病。大蒜辣在心窩,董小宛差點哭了。
此刻,船正在長江上穿過薄薄的霧靄。天氣陰沉,沒有初夏的氣息,船伕在船尾擺著曲櫓,自言自語道:“看來要下雨了。”
方密之坐在船頭翻著董小宛寫的詩句,不停地讚歎,“說宛君藝冠秦淮確不為過,雖鬚眉也不及也。”方密之叫僕人磨墨端硯,提筆在封面上寫下:“花影豔詞集。”幾個字。
他說:“宛君,這些詞真是你寫的?”
“當然。方公子難道不信?你可以考我。”
方密之心想在這船上也沒事可幹,就讓她填詞,自己也開開心吧。便道:“宛君能不能口占一闕《虞美人》,讓我開開眼界。”
“好吧,你慢慢等著。”董小宛望著大江中空濛之景,沉吟一會兒,便緩緩道出一首詞來,詞句隨風飄入方密之的耳中:
薑湯暗藏伯牙指,撫我心中弦。
半渡殘霧繞紅顏,惟有蘆花,還是舊情緣。
酥胸揣杯欲醉心,情字眉間懸,問君佳期是何年?
恰似春水,愁煞宛君言。
方密之聽她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口占了這首詞,撫掌讚道:“宛君可比當年李清照,乃當世奇女也,請受方密之一拜以示景仰。”方密之說罷,真的朝董小宛鞠了一躬。其實,他此刻的心裡卻很矛盾,首先他慶幸冒闢疆能得如此才貌雙絕的佳麗。其次,他也後悔當初不如自己配此良緣,但這個念頭只是像飛過池面的蜻蜓在水面上投下的陰影一樣很快就消失了,不留一絲痕跡。
黃山腳下,臥雲庵前,幾株松柏投下的濃蔭中有一塊天然的大青石桌,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尼姑正在下圍棋。一個叫方惟儀,她就是方密之此行前去拜訪的姑媽,另一個叫妙端,人們都叫她妙端師太。隨著棋子如更漏滴下的水珠一粒粒落在棋盤上,時光正一寸寸移動。
妙端不慎落錯了子,慌忙伸手拿起,方惟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道:“不行,不行,落子無悔。”眼見這盤棋就要輸了,突然出現了轉機,她豈能放過。妙端也不服氣。兩個老尼姑在樹蔭下爭執起來。
妙端使氣道:“不下了。”將棋盤趁勢一推,黑子白子便亂了陣腳,擠成幾堆,已不成其為棋局。方惟儀道:“不下就不下。今天白陪你坐了一下午。腰都酸了,按老規矩,罰你捶背。”
妙端道:“你坐好。”提著雙拳在她背上擂鼓般捶下,方惟儀大叫:“輕點。”
就在這時,方惟儀看見淡紫色的暮嵐之下的山道上,緩緩駛來一架絳紅色的馬車,馬車前面有一位騎馬的飄逸公子。
他們身後是桔黃色的夕陽和燦爛的天空。她猛然預感到也許是什麼親人來了。她用手揉揉眼,無奈昏花的老眼卻沒能看得更清楚。妙端也停了手,痴痴地瞧著馬車走近……
車馬在臥雲庵前停下來,那公子跳下馬,走到方惟儀眼前恭敬地叫了聲:“姑媽。”
她才從如煙記憶中抓住了一個形象,知道站在面前就是她的親侄兒方密之。她握住他的手,激動不已,多年平靜的心蕩起了漣漪。然後,忙引見了妙端師太。
這時,董小宛也撐住陳大娘的肩輕輕一跳,便下了馬車。
方密之將董小宛母女介紹給二位師太,方惟儀和妙端都是極信迷信的女人,她倆一見董小宛,便喜歡得不得了,因為昨夜她倆曾同時夢見嫦娥光臨,心裡都想到這個美夢正應在董小宛身上。
到了這清靜脫俗之地,董小宛如魚得水,加上這兩位師太的憐愛,她認為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已然降臨。每天和方密之登山遊玩,陳大娘則學唸佛經,這才明白自己一生不幸的緣故是不會釋佛而致,心裡便決定今後一定天天釋佛唸經,普渡自己及家人的靈魂。
方密之和姑媽方惟儀敘了許多久別重逢的家常之後,耐不得寂寞,覺得黃山也枯燥無味,便要告辭。董小宛卻想多住一段時間,方惟儀和妙端爽快答應她不管住多久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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