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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腳踏車的恰似鍋裡的鱈魚那樣蜷縮著身子。多麼蹩腳的廣告!哪怕做成像車輪那樣圓形的也好嘛。輻條上排列起“運動會、運動會、運動會”字樣,輪轂上標上“學院”兩個大字。這樣一來該多醒目啊。
霍恩布洛爾正站在門房那兒。跟他拉拉關係。興許只消點點頭他就會放你進去轉一圈哩。你好嗎,霍恩布洛爾先生?你好嗎,先生?
天氣真是再好不過了。要是一輩子都能像這樣該有多好。這正是宜於打板球的天氣。在遮陽傘下坐成一圈兒,裁判一再下令改變擲球方向。出局。在這裡,他們是沒有希望打贏的。六比零。然而主將布勒朝左方的外場守場員猛擊出一個長球,竟把基爾達爾街俱樂部的玻璃窗給打碎了。頓尼溪集市更合他們的胃口。麥卡錫一上場,我們砸破了那麼多腦殼。一陣熱浪,不能持久。生命的長河滾滾向前,我們在流逝的人生中所追溯的軌跡比什麼都珍貴。
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吧。一大浴缸清水,沁涼的陶瓷,徐緩地流著。這是我的身體。
他預見到自己那赤裸蒼白的身子仰臥在溫暖的澡水之胎內,手腳盡情地舒展開來,塗滿溶化了的滑溜溜的香皂,被水溫和地衝洗著。他看見了水在自己那擰檬色的軀體和四肢上面起著漣漪,並托住他,浮力輕輕地把他往上推;看見了狀似肉蕾般的肚臍眼;也看見了自己那撮蓬亂的黑色鬈毛在漂浮;那撮毛圍繞著千百萬個娃娃的軟塌塌的父親——一朵凋萎的漂浮著的花。
第六章
馬丁·坎寧翰首先把戴著絲質大禮帽的頭伸進嘎嘎作響的馬車,輕捷地進去落座了。鮑爾先生小心翼翼地彎著修長的身軀,跟在他後面也上了車。
“來吧,西蒙。”
“您先上,”布盧姆先生說。
迪達勒斯先生匆匆戴上帽子,邊上車邊說:
“好的,好的。”
“人都齊了嗎?”馬丁·坎寧翰問:“上車吧,布盧姆。”
布盧姆先生上了車,在空位子上落座。他反手帶上車門,咣噹了兩下,直到把它撞嚴實了才撒手。他將一隻胳膊套在拉手吊帶裡,神情嚴肅地從敞著的車窗裡眺望馬路旁那一扇扇拉得低低的百葉窗。有一副簾子被拉到一邊,一個老嫗正向外窺視。鼻子貼在玻璃窗上又白又扁。她在感謝命運這一遭兒總算饒過了自已。婦女們對屍體所表示的興趣是異乎尋常的。我們來到世上時給了她們那麼多麻煩,所以她們樂意看到我們走。她們好像適合於幹這種活兒。在角落裡鬼鬼祟祟的。趿拉著拖鞋,輕手輕腳地,生怕驚醒了他。然後給他裝裹,以便入殮。摩莉和弗萊明大媽在往棺材裡面鋪著什麼。再往你那邊拽拽呀。我們的包屍布。你決不會知道自己死後誰會來摸你。洗身子啦,洗頭啦。我相信她們還會給他剪指甲和頭髮,並且裝在信封裡儲存一點兒。這之後,照樣會長哩。這可是件髒活兒。
大家佇候著,誰也不吭一聲兒。大概是在裝花圈哪。我坐在硬邦邦的東西上面。唔,原來是我後褲兜兒裡的那塊香皂。最好把它挪一挪,等有機會再說。
大家全在佇候。過一會兒,前方傳來了車輪的轉動聲,越來越挨近,接著就是馬蹄聲。車身顛簸了一下。他們的馬車開始前進了,搖搖擺擺,吱嘎作響。後面也響起了另外一些馬蹄的聲音和車軲轆的吱吜聲。馬路旁的百葉窗向後移動;門環上蒙著黑紗的九號那半掩著的大門,也以步行的速度過去了。
他們依然坐在那裡一聲不響,膝蓋抖動著。直到車子拐了個彎,沿著電車軌道走去,這時才打破了沉寂。特里頓維爾路。速度加快了。車輪在卵石鋪成的公路上咯噔咯噔地向前滾動,像是發了瘋似的玻璃在車門框裡咔嗒咔嗒地震顫著。
“他這是拉著咱們走哪條路啊?”鮑爾先生隔看車窗邊東張西望,邊問。
“愛爾蘭區,”馬丁·坎寧翰說,“這是林森德。布倫斯威克大街。”
迪達勒斯先生朝車窗外望著,點了點頭。
“這是個古老的好風習,”他說,“我很高興如今還沒有廢除。”
大家隔看車窗望了望。行人紛紛脫便帽或禮帽,表示敬意呢。馬車徑過沃特利巷後就離開電車軌道,走上較為平坦的路。布盧姆先生定睛望望,只見有個身材細溜、穿著喪服、頭戴寬簷帽的青年。
“迪達勒斯,你的一個熟人剛剛走過去了,”他說。
“誰呀?”
“你的公子和繼承人。”
“他在哪兒?”迪達勒斯說著,斜探過身子來。
馬車正沿著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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