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1/4 頁)
月光漸漸地暗了下去,只在窗戶的底部留下一條亮白的光帶。黑暗中瀰漫著鮮血的腥味。
半藏放下血淋淋的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痴呆了一般。天方山城則把雙手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地盤腿而坐,有如一尊石像。忠世依然背對著他們,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過了一會兒,服部半藏發出一聲怪叫,一刀把燭臺斬成兩半,發瘋似的踐踏著砍飛的燭火,把刀扔到一邊,放聲大哭。
最先撫到屍身的是天方山城,他對著屍身深施一禮,然後把頭顱從軀體上割下來,匆匆忙忙地包到衣服裡。這時,忠世也從儲室拿來衣服,衝信康的遺體奔了過來。一切都已似結束。近乎虛脫的感情和像狂風般襲來的不安侵擾著三個人的心。
忠世的兒子忠鄰急急忙忙趕來時,三人還在苦苦地沉思。忠鄰一眼就看見了榻榻米上的血泊,和窗戶上的斑斑血跡。
“混賬……唉!”也不知是在罵誰嘆誰,忠鄰啜泣起來。“這樣就解脫了嗎……這樣……在這個世上,在這麼多的老臣當中,到底有誰豁出老命為您求情?明明知道失矩卻不敢進諫,這樣的人,才是諂媚的小人!就是這些諂媚小人砍掉了少主的頭顱,這是什麼世道啊?”
“忠鄰,住口!”忠世呵斥了他一句,聲音卻顯得蒼白無力。他和酒井忠次在信長花言巧語的哄騙之下,無意中在安土發洩出的輕率話語,現在又迴響在耳畔,開始毫不留情地折磨他。
“到底是誰做的介錯,為何不再問問少主是否改變初衷,是誰?”
“忠鄰,你饒了我吧。是我不願少主長時受苦,是我做的介錯,是我半藏。”半藏慌忙坐了起來,伏倒在忠鄰面前,天方山城慌忙阻止:“不,不是服部。服部只顧哭泣,動不了手,是我天方山城道綱給少主介錯了。忠鄰,現在道綱已經厭倦了做武士,為了贖罪,我願意拋棄家庭,辭去官職……”
“你要拋家舍業去贖罪?”
“是的,我從接受這個差使起,就已決心要去高野山出家為僧……大久保大人,服部大人,我要出家,為少主祈禱……”
山城剛說到這裡,忠鄰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嗖地站了起來,一把推開外間的窗戶。“喂,這不是於初嗎?眾位,侍童吉良於初也切腹了。”
聽到忠鄰的話,大家都不禁站了起來。忠鄰悄悄地端過油燈。“怎麼,你也跟著去?”
信康切腹,還是少年的於初一定受不了這個打擊。
“怎麼……你,你也……”不知什麼時候,後面的三人也都來到了窗戶邊。眾人表情麻木,不知該不該為於初祈禱。“於初,你痛苦嗚?我給你介錯吧。你是個有福之人……能夠一直跟在少主的身邊。”忠鄰一邊小聲地念叨著,一邊輕輕地取出刀來。
信康的自盡再次給人帶來強烈的震撼。謠言不斷,再加上以訛傳訛,在岡崎,咒罵酒井忠次和大久保忠世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殺害少主的就是酒井和大久保。這兩個人向信長進了讒言,才使少主招來殺身之禍。”
“不,不僅如此。主公相信大久保必會悔恨前非,前去搭救少主,才把少主轉移到了二俁,可是……”
“說的是。父子情深,理應如此。可是,他卻連救都不救,眼睜睜地看著人被殺死,真是大不忠者。”
“那麼,少主的遺體究竟是如何處置的?”
“在二俁城外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草草埋了。還聽說有人從岡崎前去盜取首級。這樣有名的大將不會再出第二個了,所以就在若宮八幡的附近建了首冢,不久,就聽說有人悄悄地當作神靈來祭祀了。”
這麼說來,信康死後,除了在二俁城埋葬遺體外,似乎在岡崎也建造了首冢,後來又有傳言說,信康的遺發被送到了德姬的身邊。傳說德姬悄悄地派神原七郎右衛門的妹妹到二俁城取回信康的遺發,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神原七郎右衛門清政也拋棄了家業,一家老小全部搬到了康政的宅院蟄居起來。
總之,都是一些讓人為信康嘆息的傳說。隨著這些傳言的擴散,又有人說,在城下好多地方都看見過築山夫人的幽靈。
天方山城處理完信康的遺體後,就隱居在了高野山,再也沒有回到濱松。最後,不得不由服部半藏一人向家康報告事情的全部經過。
在半藏回來之前,家康早已知道了信康自殺的訊息。
“服部半藏大人回來了。”井伊萬千代前來報告。
“好,把他叫過來,你們暫且迴避一下。”說完,家康又像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