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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從精神的高處俯衝下來,壓迫人們惰性的神經。
眼下,自己雖然能流利地背誦和歌唱這首歌詞,但充其量只是在他鋪設的、情感的淺灘上來回走走,讓憤怒的浪花啃一口腳尖。
三
現在,田漢故居的園子已經沒了,更甭提田漢親手栽的果樹。他居住的屋子和書房,早就住進了新的人家,這裡有關田漢的記憶,已經快被操著鐮刀的時光收割完了。雖然在這個院子裡,他完成了他的幾部名作《謝瑤環》、《文成公主》,包括他二十年磨一劍的扛鼎之作《關漢卿》。
《關漢卿》的面世,不僅在國內藝壇引起震動,在日本演出也獲得了轟動。一時,日本的街頭巷尾裡,很多人都在談論《關漢卿》。日本著名劇作家千田是也為田漢寄去了三家有名的日本劇團聯合演出時的演員畫像,同時,日本文學戲劇界多次邀請田漢訪日。他對此感到振奮和欣慰,加強中日兩國文化藝術交流,增加兩國人民的瞭解和友誼,一直是這位早年曾留學日本的戲劇學家的願望。
田漢構建了一部部精彩的戲劇,戲裡戲外,同樣眩目。
新中國剛剛成立,作為全國戲劇家協會主席和文化部戲曲改革局局長的田漢,一連給周揚寫了十多封大談自己對戲劇改革想法的信。周揚找人傳話給他:“快讓田老大打住。”
在“大躍進”的年代裡,田漢也為自己的創作擬定了一個大躍進計劃—爭取創作十部劇作。他先後完成了《十三陵水庫暢想曲》、《阮玲玉》、《甲午之戰》等作品。不過也許正是《十三陵水庫暢想曲》使田漢逃過1958年反右這一劫。
《謝瑤環》是田漢為抨擊社會黑暗,歌頌“為民請命”的一部代表作。“為民請命”的劇中人物形象,貫穿于田漢的許多劇作中。1964年,這部戲在參加上海華東話劇匯演時,受到了張春橋一夥的攻擊和陷害。文革還沒開始,田漢就被下放到北京順義勞動鍛鍊。
1966年,“文革”風暴席捲全國。在全國人民四部樣板戲的時代背景下,田漢正在用他的生命編寫著他人生的最後一部悲劇。
1966年12月一個晚上,田漢被人從家裡抓走,從此他再也沒能回到細管衚衕這個家。
二十二年前,因為寫劇本,他被投進了國民黨的大牢。現在,還是因為寫劇本,被“四人幫”關進了監獄,田漢那時的所思所想已經無人知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他年逾九旬的母親。老人一輩子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小兒子田沅犧牲在淮海戰場,她實在太需要田漢這個大兒子的照料和陪伴。可是這位苦命的老人非但沒等來兒子,緊接著兒媳婦、孫輩們也被從家中隔離審查,空蕩蕩的院子,只住著這位九十多歲的老人,與前來照顧她的湘劇老藝人陳紹益的夫人張菊貞老人。1971年12月一個寒風大作的晚上,老人在對兒子和親人的掛念中熬到了燈枯油盡。
可是,這位善良、堅強的母親一定不會想到,她的大兒子已於1968年12月10日先他三年含冤離世。死前他的化名叫“李伍”。死後,等到田漢平反昭雪,八寶山革命公墓中,沒有他的骨灰和衣冠,只有他使用過的一支鋼筆。
1975年10月,“中央專案組”召集田漢的子女到細管衚衕9號,做了對田漢定性為“叛徒”,永遠開除出黨的結論,並當場宣佈沒收田漢收藏的一切圖書和文物,罪名源於他1935年到1937年在南京組織一個舞臺協會的經歷。
田 漢—細管裡吹出的號角(3)
田漢走了,給這個宅院丟下一頂沉甸甸的“叛徒”大帽子。整整沉寂了九年的大院子,因為“中央專案組”的到來,突然沸騰起來。田漢的手稿、書信、照片和名人字畫,以及十多萬冊圖書,被一車車拖走,樹砍了,花拔了,葡萄架砸了,房子也被一些人爭相入住。整座宅院像被耍了個拙劣的戲法,變出一片無法復原的狼藉。恐怕連田漢也未必能夠構思出一部這麼瘋癲的情景劇。
北京的天在1975年還是那麼陰沉,僅僅過了一年,田漢故居的上空便天朗氣清,政治氣候轉換之快,如同戲子在演出途中換身衣裳。如果“四人幫”早一年垮臺,細管衚衕9號就不會遭此橫禍。現在,國歌得以重唱,田漢也早已被平反,但那段醒著的歷史,如今卻已沉沉地背過身去,睡著了。
沈從文—一個人的北京城(1)
沈從文果然被“城市”徹底地分離了出去,在一座人口一兩千萬的皇城裡,這個小鄉下人,生前短暫停留過的房子,是理所當然留不下的。東堂子衚衕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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