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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流入灞水,再入了渭水;溯流而上,無名小溪的源頭竟直達南山(秦嶺)顛峰。這南山顛峰是一道分水嶺,越過顛峰,這種小溪又成了淙淙向南的漢水支流,最終併入浩浩江水。這種小溪流大體相似,河床河谷佈滿了歷經千百年衝擊的光滑鵝卵石,輕裝步兵便完全可以沿河或淌水前進。
那時侯,要從關中進入層巒疊嶂的南山群峰,而到達商於山區或漢水盆地,便只有東南的武關小道、西南大散關的褒斜小道,這兩條路都是官道。再有中央一條小道,就是最近便直接的子午谷小道。這條小道從關中中部直入南山,比兩邊迂迴要近數百里路程。子午谷雖然不是官道,卻經常有楚國商旅北上,或秦國商人南下。如此一來,這種小道還是有“暴師”的可能。經過精心揣摩探察,司馬錯定下了“以溪為路,隱匿蹤跡”的行軍方略,要一萬輕裝步兵三五日之內秘密越過南山,到達漢水山谷。
此時,這支精銳的秦國新軍步兵,拋棄了重甲長矛與硬弩長箭,每人手中一支短劍、一支木棍,身背三天干糧,在萬山叢中攀緣疾進,山溪沖刷了他們的一切蹤跡,山林湮沒了他們的任何動靜。戰國之世第一場最長距離的奔襲戰,便這樣悄悄的開始了。
次日天亮,藍田塬上出現了一支長長的牛車隊,悠悠駛上了通往武關的官道。
車輪尖利的咯吱聲在原野上分外刺耳,聽聲音,便知道這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牛車都是吃重滿載!當先開道的,是一面黃色大旗,繡著“猗頓”兩個黑色大字,分外顯眼。大旗後三十多名勁裝騎士,一律腰懸吳鉤彎劍,身背硬弓長箭。車隊逶迤裡許,最後才是一輛華貴的篷車。看旗號聲勢,這顯然是名滿天下的楚國大商猗頓的車隊!猗頓,素以與中原做鹽鐵生意聞名,進出中原各國的車隊動輒便是數百輛。這樣一支車隊經藍田出武關,進漢水入郢都,便是很平常的商旅路線了。
日上三竿,藍田軍營轅門大開。騎將嬴豹率一隊鐵騎當先衝出,一輛高掛“特使”幡旗的青銅軺車緊隨其後,車上站著斗篷飛舞的國尉司馬錯。出得轅門,軺車正要拐上官道,突聞西邊官道馬蹄聲疾!司馬錯轉身一看,卻見一隊便裝騎士簇擁著一輛黑色篷車風馳電掣而來,不禁一怔,命令嬴豹:“讓過馬隊,後行。”
話音落點,便見疾馳的馬隊突然勒韁,十多匹駿馬人立嘶鳴,篷車也戛然停下,激揚起一片煙塵。司馬錯未及細看,便見車簾一掀,國君嬴駟跳下車來笑道:“驚擾國尉了。”
司馬錯大是驚訝,連忙下車:“參見國君。”
嬴駟一揮手,制止了要下馬參拜的騎士,笑道:“別無他事,特來為國尉送行。”
司馬錯心念一閃,便知國君對這第一戰放心不下,肅然拱手道:“臣啟國君,一切均按籌劃進展。臣不敢掉以輕心。”
“勝敗兵家常事,國尉放手去做便是。”嬴駟微笑搖頭:“我是想求教國尉,奇襲若成,國尉做何謀劃?”
司馬錯又是一怔,這本來是謀劃清楚也對國君剖析清楚的:奔襲一旦成功,兵屯漢水稍事休整,便再行奔襲巴蜀。國君有此一問,莫非國中有了變故?當此臨行決斷之時,不能含糊不清,略一思忖,司馬錯坦率問:“國君之意,莫非放棄巴蜀?”
嬴駟搖搖頭:“兩戰連續,當在一年以上,時間太長;再者,兵力分散,大將遠處,難保山東無變。巴蜀,似可稍緩。國尉三思了。”
司馬錯恍然:“臣有應變之策。若山東有變,臣即刻班師北上,何能拘泥於一途?”
“如此甚好!來人,拿酒!”嬴駟一聲吩咐,軍士捧來兩隻大爵,頓聞酒香清冽。嬴駟親捧一爵雙手遞於司馬錯,自己又端起一爵:“千山萬水,國尉保重。幹!”
“君上保重,但等佳音便了。幹!”司馬錯一飲而盡,深深一躬:“臣告辭了。”轉身大步上車,一跺車底:“開行!”騎隊便轔轔遠去了。
嬴駟望著遠去的車馬,望著莽莽蒼蒼的南山,竟是良久佇立。
“國君,可否到藍田大營歇息?”御車內侍低聲問。
“不必了。”嬴駟跳上篷車:“返回咸陽。”馬隊又颶風般捲了回去。
嬴駟是昨夜與上大夫樗裡疾秘商後趕來的。為求穩妥,嬴駟就司馬錯的奔襲謀劃徵詢樗裡疾主張。樗裡疾大是贊同奔襲房陵,但認為連續進行兩場奔襲戰值得揣摩。從兵家戰事的眼光看,佔領巴蜀勝算很大。然則,司馬錯沒有慮及兵家之外的民治。巴蜀地險人眾,民風刁悍,要化入秦國,初治必得駐軍,否則佔領巴蜀就沒有意義。但如此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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