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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齊湣王一擺手,“我便任甘茂為上大夫。御史 ,宣甘茂進殿議事。”
如此快捷利落,倒是大出蘇代意料,看樣子齊湣王早已經忘記了對甘茂的那點兒不滿,甘茂倒是料得絲毫不差。倏忽之間,蘇代突然有些懊悔,覺得此事說得太早,然則一句話便將生米煮成了熟飯,也是無可奈何了,眼看著齊王在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焦急的等待第二宗第三宗好事,也只有振作心神說下去了:“第二宗大事,宋國與秦國結成了合縱盟約,秦國決意保護宋國。”一言落點,齊湣王臉色便沉了下來:“如此說來,上卿是勞而無功了?”蘇代拱手道:“我王明鑑:秦國並非堅執護宋,然卻一定要秦齊分宋才出兵,而我王卻嚴令臣不得答應分宋。臣虛與委蛇,企圖使秦作壁上觀,不干涉齊國滅宋。然則宣太后與秦王、魏冄一意孤行,臣實在是無可奈何也。”
“區區兩件事,竟花得兩個月時間?”齊湣王頓時一點兒熱氣也沒有了。
“我王明鑑:其所以遲歸,便是因為經過陶邑與鉅野澤時,暗訪了旬日有餘,得知秦國已經在陶邑與鉅野澤西岸駐紮了五萬鐵騎,卻非無端耽延時日。”蘇代知道這個齊王喜怒無常,只有將話說得明白無誤,才能免得他無端生疑。
齊湣王在殿中慢慢地轉悠著,雖然一句話沒說,臉色卻是越來越陰沉。蘇代見孟嘗君毫無表情的模樣,便料到他有難處,還得自己說話,於是一拱手道:“臣啟我王:為今之計,當暫緩滅宋,候秦宋合縱瓦解時再徐徐圖之。”齊湣王猛然轉身,竟是勃然大怒直指蘇代面門吼道:“說得出口!徐徐圖之?分明是與秦國一個聲氣,不要本王滅宋!瓦解本王霸業!”
蘇代入世以來何曾受過如此公然斥責,當年縱是強橫如燕國子之者,對他也是禮敬有加,加之有蘇秦名望,在列國從來都被當作邦交大師做座上賓,此時受此無端斥責,頓時大是尷尬,突然氣血上湧,拱手亢聲道:“我王不納臣言猶可,如何能無端指責臣與秦國沆瀣聲氣?邦交有道,使臣有節,我王如此指斥,臣卻是何以自容?”
齊湣王竟是不理睬蘇代,啪地猛拍書案:“上將軍,你說!”
“臣,唯以王命是從!”田軫卻是慷慨高聲毫不猶豫。
齊湣王辭色稍緩:“孟嘗君之意如何啊?”
孟嘗君淡淡道:“田文以為,上卿謀國老成,我王當善納其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非宋國不當滅,投鼠忌器,乃情勢使然也。”
正在此時,甘茂匆匆進殿。齊湣王劈頭便是一句:“上大夫,我欲滅宋,秦國當道,你便說,本王該當如何?”甘茂極是機警,一瞄殿中幾人面色,便大體明白了君臣正在激烈爭執,齊湣王當頭一句響亮的“上大夫”,分明便是要他抗衡誰個,能有誰?看臉色便知定然是蘇代無疑。可甘茂如何能給蘇代這個恩公難堪?裝做懵懂的思忖了片刻,甘茂肅然一躬:“我王明鑑:滅宋為小業,抗秦方為大業。以臣愚魯之見,若能借此機會,重新發動六國合縱,進攻秦國,不失為將計就計之霸業遠圖也。”
甘茂一言,舉座愕然!既迴避了滅宋,又將事體引上了合縱抗秦的大道,倒當真是別開生面。眼見齊湣王眼珠連轉,陰雲竟是頃刻散去,竟是搓著手驚喜笑道:“你是說索性合縱攻秦?上大夫果真高明也!”甘茂恭敬答道:“此乃上卿謀劃,甘茂不敢居功。”一句話便將這個大大的功勞給了蘇代,而後依舊是恭敬惶恐,“臣聞上卿已對宣太后與秦王言明:桀宋乃天下公憤,秦不出兵,必致六國合縱重起也。上卿未及對我王提起,臣拾人餘唾而已,但憑我王決斷。”一番話落點,齊湣王竟是哈哈大笑:“好啊!不吃小魚吃大魚!上卿、丞相,本王重開合縱抗秦大業,你等還有何說?”興奮之情,竟是從每個毛孔都噴發出來,且著意將蘇代提在孟嘗君之前,顯然便是對方才的指斥蘇代委婉致歉了。
孟嘗君與蘇代頓時默然了。
合縱抗秦,對於這兩人來說,都是刻骨銘心的天下大道。孟嘗君半生追隨蘇秦,為的便是合縱抗秦。蘇代繼承兄長名望,究其實,內心圖謀也是縱橫天下。可鬼使神差,兩人竟然都沒有轉過這個彎,卻讓甘茂出了個大大的彩頭。然則事已至此,兩人又能如何?想想畢竟也是自己當做的大事,孟嘗君便慨然拱手道:“合縱鎖秦,為上卿與臣之畢生心願,我王若能攘臂舉旗,臣與上卿自當一力馳驅也。”孟嘗君怕蘇代意氣用事拉不下臉面而與齊王真正鬧僵,此刻卻是特意將蘇代拉了進來,算是替蘇代表示了贊同。
偏是齊湣王性情古怪,盯住了蘇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