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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不堪,令巫師難以拆解。雖然如此,隨行的顏率還是大感欣慰,竟驀然閃出一個念頭:若當初的周顯王便是這個少年天子,周室豈能衰敗若此?一個行將滅頂的王族,卻出了如此一個剛烈睿智的少年天子,上天何其殘忍也?當少年周王拉著他的手依依送別時,老顏率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他破例地匍匐下年邁僵直的身子,伏地三叩,卻連少年周王那清亮帶淚的眸子看也不敢看,便匆匆走了。
顏率兼程趕到大河南岸時,荒涼沉寂的孟津渡口,竟是天地翻覆了。
第一章 無妄九鼎
一、奇兵破宜陽 千夫長嶄露頭角
啟耕大典一過,秦武王嬴蕩便給甘茂下令:“攻克宜陽,打通三川,五月進軍洛陽!”
甘茂精神大振,決意以赫赫武功在秦國站穩腳跟。他本是楚國下蔡的一個布衣之士,當年被頻繁出入楚國的張儀說動入秦,又經樗裡疾直接引薦給秦惠王,便做了執掌機密的王室長史。這長史雖然兼領宮廷禁軍,但畢竟是文職大臣,在戰國刀兵之世尚不是一等一的重臣,也不是名士謀求的遠大目標,甘茂自然不甘老死在如此職位上。也是機遇際會,秦惠王恰恰在晚年得了怪誕的瘋臆症,太子嬴蕩又恰恰需要一個老師,張儀、樗裡疾與司馬錯三位大才權臣,恰恰又忙得無法承擔這個需要時間的職責。於是,秦惠王臨機決斷,讓甘茂給太子做了沒有太子傅爵位的臨時老師。恰恰這個太子嗜兵好武,與兼通雜學喜好談兵機敏快捷的甘茂竟是分外投機。此時又恰逢秦惠王瘋臆症經常發作,甘茂便自然成了太子斡旋朝局的柱石人物。及至秦惠王驟然崩去,張儀司馬錯灑脫離朝,甘茂便驟然凸現出來,在三個月間連升六級爵位,做了丞相兼領上將軍,權傾一身,炙手可熱,在秦國曆史上竟是獨一無二。
然則甘茂很清楚,在極為看重軍功的秦國,不管你是什麼高爵重臣,沒有赫赫戰功,便沒有深植朝野的根基,對於外來名士,便不能算在秦國站穩了腳跟。赫赫大功如商鞅者,若沒有一戰收復千里河西的最後大手筆,在秦國也不會形成舉國世族連同秦惠王一起也無法撼動的根基,竟是生前如聖,死後如神,使秦國朝野永遠在商鞅的軌跡上行進。在名義權力上,甘茂雖然已經可與商鞅比肩,但在實際根基上卻是霄壤之別。且不說秦國民眾根本不知甘茂為何許人也,便是在朝在國,他這丞相也遠不能如張儀那般揮灑權力,他這上將軍也遠不能如司馬錯那般獨領三軍而舉國傾心。有個總是嘿嘿嘿的右丞相樗裡疾矗在那裡,甘茂的丞相權力就只能是個領銜架子。有個醉心兵事的新秦王,甘茂的上將軍權力也只有大打折扣,實際上也就是個處置軍務城防糧草輜重的國尉而已。說是國尉,也只是對上將軍權力而言,而不是自己能真正地行使國尉權力。國尉府的那些大小司馬及其管轄的府庫要塞將領,個個都是浴血殺出來的悍將,人人都有一身疤痕晶亮的紅傷,都有赫赫軍功爵位,都能歷數秦國名將的用兵戰例,你沒有大才奇功,便休想讓他們如臂使指般服從,事事都會碰到無數磕絆……所有這一切,甘茂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打幾場大勝仗,他在秦國便是永遠的尷尬。
三月中旬春暖花開,甘茂統領十萬大軍直逼宜陽。
可就在大軍開出函谷關的那天晚上,前軍主將白山帶著一干將領來到中軍大帳,竟勸甘茂停止進攻宜陽。甘茂沒有發作,只是黑著臉冷笑:“白山,你身為大將,不知王命不可違麼?”白山卻是不卑不亢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宜陽已經有備,我軍縱然浴血攻下,究竟所得何益?望上將軍陳明君上,莫使秦國銳士血流無謂。”甘茂壓著怒火正色道:“白山,秦王對本上將軍說過一句話:兵車通三川,秦軍入周室,死無恨矣!下宜陽、通三川、入周室,此乃秦王雄圖大略也,你等敢以些許傷亡計較?”
帳中一時肅然無聲,卻有一個年輕將軍從後排走出拱手道:“上將軍此言差矣。兵者,國之大事也。何能以秦王率性一言,而決大軍所向?”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犯上!”甘茂終於忍不住了,拍案霍然起身。
“末將千夫長白起。有言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這個白起竟是平靜冷峻,全然不象一個小小的千夫長。
“白起?”甘茂卻是心中一動。目下秦軍中誰不知曉這個白起大名?秦王嬴蕩在白起卒伍中做過力士卒,對白起讚歎得無以復加,甘茂如何不知?但在大軍之中身為最高統帥,如何能讓一個千夫長如此侃侃論兵?便厲聲呵斥:“一個千夫長也妄言軍國大計,成何體統!”
白起那張稜角分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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