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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君白起沉痾不起的訊息一經證實,趙國君臣精神大振。傲視天下的趙軍長持守勢,與其說基於國力判斷,毋寧說懼怕白起這尊赫赫戰神。白起領軍以來,每戰必下十城以上,斬首最少八萬,與山東戰國大戰二十餘場,全部是乾淨徹底獲勝,其猛其刁其狠其算其謀其智其穩其冷,堪稱爐火純青,對手從來都是毫無喘息之機!近二十年以來,凡白起統帥出戰,山東六國已經是無人敢於掛帥應敵了。這次上黨對峙,秦軍由左庶長王齕統兵,趙軍稍安。事實上白起也已年過五旬,好幾年不帶兵出戰了。饒是如此,只要這尊神在,趙軍將士與趙國君臣便始終是忐忑不安。山東列國其所以皆做騎牆,一大半也是因了白起而將戰勝可能傾向於秦。如今這尊令人毛骨悚然的戰神終於奄奄待斃,如何不令人驟然輕鬆。
邯鄲國人竟是彈冠相慶了。上天開眼,這凶神惡煞終是得報也!沒有了白起,趙國五十萬大軍便是無法撼動的山嶽,便是無可阻擋的隆隆戰車,終將要碾碎秦軍!一時間,邯鄲國人求戰之聲大起,理由竟只有一個:秦壓趙軍三年,該到趙軍大反之時了。
便在這舉國請戰聲浪中,邯鄲傳出了一個訊息:秦軍不懼老廉頗,唯懼馬服子趙括!
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
一、年青的上將軍豪氣勃發
秦軍畏懼馬服子的傳聞,竟在趙國君臣中激起了非同尋常地反響。
孝成王第一次聽到,也只是笑了笑而已。可短短旬日,竟先後有二十多位大臣向他稟報巷閭市井的這個訊息,越說越有本,越說越有證,孝成王也不禁怦然心動了。這日平原君進宮商議上黨糧草事宜,孝成王便笑著問了一句,人言秦軍畏懼馬服子,王叔可曾聽說?平原君稍事沉吟便道:“老臣早已聽說,惟恐流言有詐,故未敢報王。”“王叔所慮原是不差。”孝成王思忖道,“然則事出有因,能否派出密使斥候查勘一番?”平原君道:“王有此意,老臣自當部署查勘了。”
旬日之內,便有斥候從上黨陸續回報,秦軍將士中確乎流傳著各種馬服子父子的故事,兵士們夜間在篝火邊閒話,也是高一聲低一聲地說馬服子如何如何,然則卻始終沒有聽到怕馬服子的說法。只有一個喬裝成河內運糧民伕混入秦軍營地的斥候說,他聽到秦將王陵高聲大罵:“鳥!馬服子沒來撤個甚!廉頗老卒會打仗麼?過夏便生擒這個老匹夫!”又過旬日,派到咸陽的密使回報:咸陽國人也多議論只當年馬服君勝過秦軍,目下武安君雖則不行了,但只要廉頗統軍,秦軍哪位大將都可勝得這老卒,秦國照樣滅趙!最重要的,是密使透過楚國大商,與秦國國尉府的幾個吏員有幾次飲酒聚談;吏員們都為武安君即將辭世長吁短嘆,但說到戰局,卻也都是輕鬆隨便,說王齕可能與馬服子不相上下,但對付老廉頗卻是綽綽有餘也!
平原君揣摩再三,竟是不知如何決斷了。
平心而論,平原君對趙括的種種做派很是不以為然,對趙括的兵家才能也實在是心中無底。然則三年過去,兩國大軍對峙終須有個結局,長守也不是出路,加之白起將死,莫非當真到了扭轉乾坤的時機?若有此千古良機,自己卻因一己好惡而埋沒良將,豈非趙國罪人了?至少,趙括舉薦的李牧平原君是極為讚賞器重的,一番長夜談,立即便任命李牧做了雲中將軍。若趙括有李牧那番沉雄氣度,夫復何言?若說選將,平原君是本能地喜歡李牧。然則回頭想去,李牧也沒有趙括那般激情勃發才思噴湧談兵論戰從容如數家珍;再說李牧比趙括還年青,軍中毫無聲望,震懾六十萬大軍談何容易?相比之下,趙軍將士多有當年馬服君部將,幾乎人人都對少將軍趙括欽佩三分,趙括統軍,絕然不會生出將令不行的尷尬。可是,老將軍做如何想法呢?三年前自己與老將軍在軍前有約,誓言為老廉頗做邯鄲根基,自己一退,老將軍何以處之?
輾轉反側一夜,仍是莫衷一是,清晨寅時三刻離榻,平原君還是趕著卯時進宮了。孝成王正聽藺相如稟報列國情勢,見平原君進得書房,擺擺手便讓藺相如稍等,轉身對著平原君便是一笑,王叔匆匆而來,想是查勘有定了?平原君便將各方回報一一說明,末了道:“此事老臣難決真偽,但憑趙王決斷了。”孝成王聽得興奮拍案道:“果真如此,天意也!”“我王差矣!”一直安座靜聽的藺相如卻突然插話,“邯鄲傳聞,臣亦聞之。姑且不說此等流言完全可能是秦國用間,但以實情論之,馬服子不可為將也。”
“卻是為何?”孝成王便有些不悅。
藺相如卻是神色坦然道:“趙括才名雖大,卻只是據書談兵,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