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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同一名將,率同一大軍,勝於越而敗於秦,因由何在?非田忌無能,而在楚國實力疲弱也。秦國乃鐵騎新軍,楚國卻是戰車老卒;秦國糧草豐盛,楚國卻捉襟見肘;秦人舉國求戰,人皆銳士,楚國卻一盤散沙,人皆畏戰。如此國情,雖吳起再生而不能戰勝,況乎未經戰陣的子蘭公子?”
“如先生所說,楚國惟有合縱一途了?”座中一個白髮老臣拍案而起。
蘇秦悠然一笑:“前輩若有奇策,合縱自成虛妄。”
“老夫卻是不信!”白髮老臣鬚髮戟張:“我項氏一族領有江東,可召三萬子弟兵。若大楚五族共奮,可成三十萬精銳大軍與秦國死戰!何須那牛曳馬不曳的合縱?”
蘇秦肅然拱手:“楚國項氏,尚武大族,前輩亦當是沙場百戰之身,何以論兵卻如此輕率?蘇秦敢問:縱然募得三十萬子弟,須得多久方能訓練成軍?戰馬須得幾多?甲冑、馬具、兵器、精鐵須得幾多?雲梯、弓弩、軍帳、旌旗、木材、布帛、獸皮,須得幾多?糧食、草料、乾肉、輜重、賦稅,須得增加幾多?以秦國之強之富,商鞅二十年變法,只練成新軍五萬。莫非老將軍有呼風喚雨之能,撒豆成兵之法,朝夕一呼,便有三十萬大軍?若非如此,三十萬子弟兵也只是魚腩而已,安有死戰一說?”白髮老臣滿臉通紅,卻是無言以對。這位項氏老將軍原是一時憤激,蘇秦問得合情合理,字字擊中要害,如何能強詞奪理?思忖無計,便“咳!”的一聲坐了下去。
“先生之言大謬!”一個老臣沙啞憤激的高聲問:“我黃氏不服:今日楚國,無論如何比當日秦國強大。當初六國鎖秦,秦國與誰合縱了?也未見滅亡,反倒成就了二十年變法!我楚國並未到衰敗崩潰之時,為何不能變法自強,卻要與中原五國坑瀣一氣?他們屢屢坑害楚國,還嫌不夠麼?”
此人乃公子黃歇的祖父,黃氏部族宗主,官居左尹 。黃氏部族領地雖然不算廣袤,卻與楚國王室淵源深厚,數代結親,子弟多是實權職位,在楚國影響甚大。此老說法自然須得認真對待。蘇秦起身拱手道:“左尹之言,及表不及裡,及末不及根。時移勢易,豈能做刻舟求劍之論?蘇秦敢問:楚國變法,最需要什麼?”
大殿肅然無聲,眾臣竟被問得愕然!惟有屈原目光炯炯的盯著蘇秦。楚國大臣多認為楚國是經過吳起變法的新戰國,誰也沒想到楚國還要變法,又如何有人思慮變法需要什麼?一問之下,大臣們竟是面面相觀。
“大凡一國變法,最根本者乃是國勢穩定。”蘇秦侃侃道:“何謂穩定?內無政變之憂,外無緊迫戰患,是謂穩定也。戰國百餘年,內亂外戰而能變法者,未嘗聞也!六國鎖秦之時,秦孝公忍辱割地與魏國媾和,又派秘使分化六國盟約,方爭得一段安定,始能招賢變法。及至魏齊趙韓間四次大戰,中原無暇顧及秦國,方成就了秦國二十年變法!此乃天時之利也。若今日楚國變法,其志固然可嘉,然則天時何在?穩定何在?強秦在側,五敵環伺,楚國雖有三頭六臂,也當疲於奔命,喘息尚且不能,又何來變法時機?”大殿中唯聞喘息之聲,大臣們竟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蘇秦大袖一揮:“楚國若想變法振興,惟有合縱!舍合縱不能救楚國,因由何在?合縱能給楚國安定,能使強秦望楚而卻步,能使中原五國化敵為友,能使楚國安心內事,振翼重飛。不結合縱,楚國危在旦夕也!”慷慨之中,蘇秦嘎然而止。“哼哼哼,”一陣冷笑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清晰傳開,前排首座那位白髮蒼蒼的乾瘦老人緩緩站了起來。蘇秦知道,他是楚國令尹昭雎,楚國最大部族的宗主,在楚國實在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也是最令楚威王棘手的人物。他慢悠悠的環視了一週,卻似乎誰也沒看,沙啞蒼老的聲音一字一頓,透出一種久居高位浸泡出來的矜持:“先生與諸公,大論合縱變法,無稽之談也。”一句話,便將蘇秦與論戰的楚國大臣全數否定!舉座錯愕,蘇秦卻是微微冷笑。昭雎依舊是誰也不看的掃視著全場,款款數落著:“誰說楚國要變法了?難道楚國沒有過變法麼?楚國是舊諸侯麼?楚國不是新戰國麼?我大楚立國四百餘年,從來都是領先時勢,未嘗落後也。稱王第一,稱霸第一,問鼎中原挑戰天子者,仍是第一。悼王吳起變法,與魏武侯同時,也是領天下之先。抹殺祖宗功業,侈談重新變法,居心究竟何在?”
如同肅殺秋風,殿中氣氛頓時冷僵!
對楚國君臣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明確警告:楚國絕不會第二次變法!誰也不要想動搖楚國舊制!楚國大臣中本來也沒有變法呼聲,論戰中基於維護楚國體面,話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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