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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且啊,莊兄在時,我等想請他出山不能,接濟他又不要。目下他去逍遙了,你便承擔著傳揚莊子的重擔。我看,你便做稷下學宮的院外學子,我叮囑學宮給你在這裡起一座庭院,每月送兩石祿米,你只安心收集整編莊子文章便了。”春申君連連拍掌:“噢呀,好主意!我如何便沒想起了?你要不願意到稷下學宮,我便讓楚國管你如何?”藺且笑道:“便是稷下學宮吧,可有一條須得聽我。”孟嘗君慨然道:“你但說了。”藺且道:“三年為限。三年後,我將《莊子》留下一部給稷下學宮,我也便尋覓老師去了。”
孟嘗君一聲嘆息,默默點頭。眾人聽得百感交集,竟恍恍惚惚說不清什麼滋味兒。
三、英雄之心 恩怨難曲
回到臨淄,孟嘗君立即進宮繼續他的“磨王”功夫。
這次倒是齊宣王著急了,一見孟嘗君到來,立即說了兩則訊息:一是趙雍已經從雲中回到邯鄲,趙國的變法大計已經確定:以“變兵”為主,目下正在與肥義、平原君等秘密謀劃,預料明年將有大舉動;二是燕王已經將全部大權交給了子之,子之正在整肅吏治,大批裁撤燕國老世族官員,據說明年便要推行“子之新政”,燕國朝野目下一片風聲鶴唳!齊宣王顯然有了一種急迫感,想趕緊在齊國動起來。孟嘗君卻笑道:“我王但有變法心志,便須謀定而後動。我看還是請武信君全盤謀劃,不必與別國虛爭聲勢。”齊宣王道:“也是,你便說,如何做法?總不能不動了?”孟嘗君道:“我王須仿效秦孝公,只要一件事做好:用好蘇秦,給蘇秦足夠權力!”齊宣王思忖一陣道:“好!你便知會蘇秦,準備好變法成案,本王立即著手為他鋪墊。”孟嘗君大是興奮,向齊王深深一躬:“如此則齊國幸甚,我王幸甚!”便告辭出宮,匆匆去找蘇秦了。
臨淄城南有一條小巷,名字叫做客巷,住著十幾名客卿,蘇秦也住在這裡。
客卿,是諸侯林立戰國紛爭時的一種官場異象。究其實際,客卿不是官員,而只是國君賜給外國流亡官員,或一時不好安置的人物的一個官身名號,表示國府在養著你而已。客卿既無爵位等級的高低,也無官署可以歸屬,更無實際執掌,日常費用由掌管邦交的官署透過驛館吏員來供給,實際上便是寄居而已。中原各國的客卿,通常都是住在驛館當作賓客。齊國富裕,也素有敬賢之名,便給客卿每人配有一座府邸一輛車。說是府邸,實際上便是一座五六間房勉強算得上兩進的小庭院;說是車,卻不是有傘蓋高低之分的軺車,而只是一匹馬駕拉的低廂板車而已。在齊國,這個規格只不過等同於稷下學宮一個三流名士而已。這些客卿大都是不得已而流落,既無財貨與高車駿馬去周遊結交,也沒有貴胄重臣來拜望他們。於是,這條小巷就分外冷清,冬日裡海風颼颼,幾乎便見不到人影。
孟嘗君特意駕了一輛最輕便的單馬軺車前來。縱然如此,那轔轔隆隆的車聲,在小巷石板路上也是聲勢驚人。一扇扇大門竟然吱呀吱呀的相繼開啟,紛紛有人探出頭來要看個究竟。見來人竟是孟嘗君,且軺車直向最深處駛去,小巷中頓時驚炸了!
“捲土重來!蘇秦又要出山了!”一個客卿很自信的對開門鄰居高聲宣佈。
拋下身後的驚歎議論,孟嘗君徑自進了那座小小庭院。庭院與小巷一般冷清,院中那棵大樹落下的黃葉滿院飄落,沙沙做響,竟是一片蕭疏。孟嘗君穿過正房中間的過廳,進到後院,也就是第二進,高聲喊了一句:“武信君,我來了。”便聽旁邊一扇小門吱呀一聲,一個老人出來笑道:“敢問大人高名上姓?客卿大人出門了。”孟嘗君板著臉道:“你是官僕?”老人笑道:“正是。”孟嘗君道:“官僕就如此做大?大門也不守,落葉也不掃,窩在房裡睡大覺麼?”老人連忙一躬:“老奴何敢如此啊?客卿大人煩幾家鄰居好看稀奇,便吩咐大門竟日開著,院中落葉,客卿大人也不讓掃,說是天地氣象。老奴一日只做兩餐菜飯,連開水也只能煮兩壺,實在是閒得發慌了。”孟嘗君嘆息了一聲:“既然如此,也不怪你。大人哪裡去了?”老人道:“大人出門,從來不給老奴招呼。不過,老奴估摸著也該回來了,到飯時了。”
正在說話,便聞前院落葉沙沙的腳步聲,一個聲音便傳了進來:“家老啊,卻與誰說話?”老人碎步向前高聲道:“大人回來了便好,有客了。”孟嘗君回身笑道:“武信君,好悠閒了。”蘇秦高興的笑起來:“孟嘗君啊,你如何便找來了?來,好在有太陽,院中坐了,家老,上茶。”老人聽說是孟嘗君,慌得話都說不利落了,一溜碎步便去煮水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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