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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便對嬴華吩咐一聲:“去驛館。”竟是先行進了臨淄。在驛館剛剛住好,孟嘗君的門客總管馮驩便來請客。張儀決定獨自前去,嬴華緋雲卻齊聲反對。張儀笑道:“齊國不是楚國,驚弓之鳥一般。”嬴華板著臉道:“不行,那國都不能掉以輕心。緋雲,你做童僕隨身跟著他。我來駕車,守在門外。”緋雲做個鬼臉道:“這才對呢,還當你一個人吔!”張儀無可奈何的笑道:“粘住我了?好好好,走吧。”
到得孟嘗君府,正是日暮時分,大廳中燈燭明亮燎爐通紅,暖融融春日一般。蘇秦正在廳中與孟嘗君閒話,突然聽得院中一聲長傳:“丞相大人到——!”不禁失笑道:“孟嘗君也擺起架勢了?”未及孟嘗君說話,蘇秦已經快步走出了大廳,卻又怔怔的站在廊下說不出話來——幽暗的暮色中,張儀拄著一支細長閃亮的鐵手杖,一步一瘸的走了過來,鐵杖點地的篤篤聲令人心顫!那異常熟悉的高大身影顯得有些佝僂了,那永遠刻在蘇秦心頭的飛揚神采變成了一臉凝重的皺紋,驀然之間,蘇秦竟清晰的看見了張儀兩鬢的斑斑白髮!
“張兄……”蘇秦大步搶了過來,緊緊的抓住了張儀的雙手。
張儀沒有說話,兩手卻無法抑制的顫抖著。
“張兄,走吧。”蘇秦低聲說著,輕輕來扶張儀。
張儀甩開了胳膊冷冷道:“不敢當六國丞相大駕。”徑自篤篤進了大廳。
驟然之間,蘇秦面色灰白,一股涼冰冰的感覺直滲心頭——難道人心如此叵測,連朝夕相處十多年親如手足的張儀也變成了如此勢利的小人?果真如此,這人世間還有值得信賴的情義麼?一剎那,冰涼的淚水奪眶而出,蘇秦幾乎要昏倒過去!
“武信君,沒有說不清的事,走吧。”孟嘗君曠達的笑聲便在耳邊。
一股冰涼的海風撲面抽來,蘇秦打了個激靈,終於挺住了那幾要崩潰的身心,牙關緊咬,竟大步走進了廳中。孟嘗君對交遊斡旋素有過人之處,早已吩咐馮驩關閉府門謝絕訪客,並將“童僕”緋雲安排在大屏風後面的小案,廳中便只有三張擺成“品”字形的長案了。
孟嘗君恭敬的將蘇秦張儀請入兩尊位,自己便在末座打橫就座,先行一拱:“蘇兄張兄皆望重天下,今日能一起與田文共酒,當是田文三生榮幸。當此幸事,田文先自飲三爵,以示慶賀!”說罷便咕咚咚連飲了三大爵。
張儀目光一閃,孟嘗君又舉爵笑道:“蘇兄張兄相逢不易,今日重逢,自當慶賀。田文再飲三爵,為兩兄相逢慶賀!”說罷又咕咚咚連飲了三大爵。
見蘇秦張儀都看著他沒有說話,孟嘗君又舉起了青銅大爵:“蘇兄離齊,罪在田文。張兄徑住驛館,罪在田文。田文再飲三爵,為兩兄賠罪!”兀自說罷,又咕咚咚連飲了三大爵,一時廳中酒香瀰漫,竟是分外濃烈。
孟嘗君瞅瞅蘇秦張儀,又舉起了酒爵……
“啪!”張儀拍案道:“你究竟讓不讓我們喝酒了?來,蘇兄,我倆幹了!”
孟嘗君哈哈大笑,連忙舉爵湊了上去:“我陪兩位大兄幹了,這是接風了!”三爵一碰,孟嘗君徑自一飲而盡。蘇秦張儀卻是誰也沒看誰,默默的各自飲幹了一爵。
“孟嘗君,也不用你折騰自己。”張儀終於板著臉開口了:“你在當場便好,我有兩句話要問蘇兄,若得蘇兄實言,張儀足矣。”
蘇秦眼中閃出冰冷的光芒:“問吧。”
張儀的目光也迎了上來:“屈原暗殺張儀,蘇兄可否知情?”
“自然知道。”
“你我雲夢澤相聚之前便知道?”
“然也。”
“有意不對我說了?”
“正是。”
張儀倒吸了一口涼氣:“蘇兄,你可有不得已的理由?”
“沒有。”蘇秦平淡得出奇。
張儀勃然大怒,霍然站起厲聲道:“蘇秦!同窗十五載,張儀竟沒有看出你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自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說罷篤篤點著鐵杖便推門而出!孟嘗君大驚變色,衝上去便攔在門口:“張兄息怒,且容蘇兄說得幾句,再走不遲。”張儀冷冷一笑,推開孟嘗君便走。緋雲向孟嘗君一使眼色,連忙過來扶住了張儀。
眼睜睜的看著張儀篤篤去了,孟嘗君愣怔在庭院中竟不知所措。依了孟嘗君的做人講究,著意排解卻反將事情弄僵,便是最大的失敗。他沮喪的嘆息了一聲,沉重的走回大廳,卻發現蘇秦也不見了!孟嘗君二話不說,便衝到了為蘇秦安排的庭院,不想院子裡竟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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