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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明白,反覆思慮,秦惠王竟是難以決斷了。
“丞相啊,”秦惠王斷斷續續說了半個時辰,末了喘息著靜靜的盯著張儀:“你為秦國一定大計,你說說,嬴蕩、嬴稷,孰優孰劣?該當如何擺佈?甘茂之太傅,該不該明加……時日無多,丞相莫得諱言啊。”
張儀心中一顫,卻是良久沉默。雖然是秦國首相,然張儀卻長久奔波外事,對咸陽宮廷素來所知不詳,也缺乏思索,或許也是不諳此道所致。有一次笑談,嬴華曾經說他是“燈燭之才,燈下便黑”,張儀卻是哈哈大笑:“自古大才,哪個不是燈下黑?商君不是麼?吳起不是麼?”嬴華便笑道:“你願黑便黑,我不黑便保了你。”張儀卻傲然笑道:“縱然燈下黑,也識得鬼蜮伎倆,自保足矣,何須小女子護身?”
今日聽罷秦惠王一番敘說,張儀卻實實在在覺得自己是“燈下黑”了,滿心都是七國縱橫,邦交斡旋,到頭來,對咸陽朝局的變化,竟不如對山東六國的朝局變化清楚!首要一個,便是入秦二十餘年,對兩個王子一無所知;司馬錯的秘密自己不知道,秦惠王說的這些秘密更是聞所未聞;尤有甚者,甘茂還是自己入楚發現的人才,自己說動甘茂入秦,並委託樗裡疾向秦王薦舉甘茂,到頭來,甘茂成了太子老師,自己竟還莫名其妙!若不是與司馬錯甚是相得,秦惠王對自己也深信不疑,很可能自己最終莫名其妙的出局了,還都是稀裡糊塗的。
思忖之間,張儀已經是一身冷汗。雖則如此,張儀的機變之才,畢竟是天下無雙。一陣哽咽沉默之中,他已經清楚了一個根本事實:權謀深沉如秦惠王者,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尚難以取捨,自己更是無法說清;此刻,秦惠王最需要的,與其說是對策,毋寧說是忠心;無上佳對策猶可,無忠誠之心便是舉步之危!權力交接的節骨眼上,清醒有為的君王往往都是最冷酷的。
“君上毋得憂慮,” 拭著淚水,張儀終於開口了:“儲君之事,雖迫在眉睫,但卻難以立斷。臣與兩位王子素無來往,難判高下,實無高明謀劃呈獻君上。商君有言,大事不賴眾謀,而賴明主獨斷。儲君事大,尚需君上明斷定奪,方可萬全。臣為首相,深信君上思慮深遠,惟以君上定奪是從。君上但有決斷,臣當赴湯蹈刃,死不旋踵!力保大秦不陷入內亂之中。”
秦惠王長長的喘息了一聲,似乎精神了許多:“丞相啊,你說說,司馬錯之後,秦國還有沒有上將軍人選?”
這一問突兀之極,張儀心中便是一驚,謹慎答道:“近年來臣疏於兵事,尚沒有發現才堪上將軍之人。”心中還有一句話,“上將軍正在盛年之期,君上何憂?”卻是生生的憋了回去。
“司馬錯,老了。”秦惠王嘆息了一聲:“你以為,甘茂兵事如何?”
“臣以為,樗裡疾尚有兵家之才。” 張儀竟脫口說出了一個熟悉的王族人物,連自己都感到了意外。
秦惠王恍然笑道:“對了,樗裡疾也是良將呢,如何竟是忘了?”喘息一陣又道:“丞相啊,聽說,你有個女僕,很是可人呢。”
又是突兀的一問!張儀卻立即明朗回道:“啟稟君上:女僕緋雲,乃家母所賜,忠心不二,靈慧多能,確實是臣府的女家老。”答案似乎早在胸中一般。
“好。有如此一個女總管,也是天意了。丞相啊,你沒打算過成婚麼?”
“臣謝過君上關切之心。”張儀先大禮一躬,便立即跟上:“臣久欲求婚於公主,無奈諸事繁冗,竟拖至今日。今日臣請君上:恩准臣與嬴華公主立即成婚。”
“好!”秦惠王竟是拊掌笑了一陣:“丞相有此心意,本王如何不準?一月之後,你便與嬴華小妹成婚。但願啊,我也能去飲得一爵喜酒了……”
看著淚光閃爍形同枯槁的老人,張儀眼前閃過當年秦惠王為尋訪自己而裝扮成胡人大商的英姿雄風,不禁大是感動,悲聲哽咽道:“君上何出此言?張儀尋思一法,或可使君上康復如常。”
“噢——?”秦惠王眼中大放光彩,驟然從榻上坐起:“丞相何法?!”
“燕齊之濱,尋訪方士。”張儀說出了昨夜與嬴華敘談後的思索。
“你,相信方士之說?”秦惠王倒是驚訝了。
“以臣所學,本不信鬼神方士。”張儀坦然道:“然則,方士行於天下,也絕非偶然。治癒疑難邪症,便是方士風行之根。天下之大,縱是聖賢,亦不能窮盡造物之奧秘。儒家不言怪力亂神,墨家卻是敬天明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又何須依據一家之言,對方士一筆抹殺?張儀以為,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