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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秦沉重的嘆息一聲:“春申君,屈原早早便謀劃好了,他就是要拿張儀做文章,逼得楚國與秦國對抗。此心也忠,此性也烈。可是,他卻全然不計後果,恰恰將楚國毀了!”
“噢呀武信君,我不明白了,楚國究竟如何能毀了?”
“春申君啊,你當真沒有想明白此事?”
“噢呀呀,不就是屈原殺張儀,瞞了你我麼?”
蘇秦冷冷一笑:“你可知道屈原現在何處?”
“新軍營地啊,他自己說的了。”
“新軍營地何干哪?”
“訓練新軍了。”
“春申君便等訊息吧,只恐怕楚王媾和都來不及了,楚國只怕要大難臨頭了。” 蘇秦淡漠而又悽然的笑了。春申君仔細一琢磨,臉色倏的變白了,霍然起身:“我去新軍!”
六、壯心酷烈走偏鋒
就在郢都一片慌亂的時候,屈原已經到了安陸的新軍大營。
安陸大營,是屈原多年苦心經營的新軍訓練大本營。從楚威王委派屈原秘密籌劃第二次變法開始,屈原便將訓練新軍作為最重大的事情對待。戰國以來,所有的半截變法都失敗在老貴族掌握的封地私兵手裡。吳起在楚國的失敗更是引人深思:一個手握重兵的統帥都無法防備老貴族的私家武士兵變,可見私家武裝的危害之烈!封地建私兵,又恰恰是楚國軍隊的根基,是楚國成軍的傳統,是最難改變的。要想使變法與變法勢力立於不敗之地,就必須訓練出一支真正忠於變法的新軍!為此屈原花了許多心思,非但請準楚威王:允許新軍招募隸農子弟做騎士,而且破例的在新軍中取締了將領的世襲爵位,所有將士都憑功過獎懲升遷。正因為如此,楚國的世族子弟都不願意到新軍中來,而幾乎所有的窮苦壯丁都爭先恐後的往新軍裡擠。屈原要的正是這般效果。
屈原對這支新軍的管制頗具匠心:他用楚國著名的老將屈丐做了統兵大將,這個屈丐是屈氏步族的元老,也是屈原的族叔,論軍旅資望,屈丐是當年吳起部下的千夫長,身經百戰,秉性剛烈,更是不折不扣的反秦將軍,每每說到秦國對楚國的欺凌,便是聲淚俱下。屈原將所有的戰陣訓練都交給了屈丐全權處置,他在軍中只有一件事:常常到帳篷中與兵士們閒說變法,說變法給隸農窮人能帶來的好處,說這支大軍能如何如何支撐變法。屈原是大詩人,還專門編了一支楚歌在軍中傳唱:
我無耕田牛羊兮我執矛戈
我無漁舟撒網兮我持吳鉤
我無官爵榮耀兮我望新法
我有國仇家恨兮我上疆場
時間一長,新軍將士們便對變法充滿了殷切的期望,對“使楚不能變法”的秦國充滿了仇恨。屈原第一次被楚懷王貶黜的時候,新軍將士萬眾憤激高呼“還我大司馬!”竟要開到郢都向楚王請命!屈原雖然痛心之極,但還是苦苦勸住了三軍將士。他相信,他肯定還會有一次機會。聯軍兵敗,他重掌軍權,看到的卻是楚王的閃爍不定,聽到的是老世族們仇恨的詛咒,於是他有了一種強烈的預感:他隨時都可能被再次罷黜,甚或會象吳起一樣被老世族兵變殺害,反覆思忖,屈原暗暗咬著牙關做了決斷:一定要使這支新軍在他手裡生髮威力,將楚國逼上變法大道!
楚王將張儀將秦國看作仇敵時,屈原很是興奮了一陣,認為變法的時機到了——要復仇要強國,便要變法,這幾乎是戰國新興的鐵則。可是倏忽之間,楚王便放了張儀,昭雎鄭袖又暗暗活躍了起來,張儀居然在郢都重新施展,又將楚國攪得是非大起!
驟然之間,屈原驚醒了:這便是他的最後機會,至於能否如願以償,便要看天意了。他瞅準了張儀是楚國生亂的禍根,是秦楚波瀾中的要害人物,如果殺掉張儀,便能在秦國的強大壓力下,迫使楚國走上救亡圖存的變法之路。本來,屈原是準備與蘇秦春申君聯手做這件大事的,可一試探出蘇秦反對,春申君猶豫不定,屈原便決意自己秘密行動了。
一千新軍甲士秘密開到雲夢澤北岸,屈原便立即出了郢都。他要做最壞的準備,要立即準備第二步棋,而絕不能留在郢都聽任被罷黜治罪。走到半途,他便接到了截殺失敗的訊息,不禁熱淚縱橫,仰天大呼:“上天啊上天,你庇佑妖邪!你何其不公?!”
安陸大營,老將軍屈丐已經率領部將二十餘人,在中軍大帳焦急的等待。將近正午,屈原飛馬趕到,低聲對屈丐說了幾句,便走到帥案前痛心疾首道:“諸位將軍,屈原無能,沒有除掉張儀。目下秦國虎視眈眈,楚王卻一味退讓,楚國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