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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出,王車不動。信期嗨的一聲,肥義已經大步去了。
“肥義參見主父——!”進得第二重門,蒼老渾厚的嗓音便在大殿迴盪起來。
王座高高在上,大殿卻空蕩蕩了無人跡。肥義心感蹊蹺,正要回身,卻聞身後一陣軋軋聲響,大門已經轟隆關閉。便在此時,便聞一聲冷笑,王座木屏後轉出一個全副戎裝的人影,肥義,主父命你伏罪自裁,交上人頭了。肥義哈哈大笑,田不禮,果然是你!老夫卻信你鬼話麼?信不信由得你了?田不禮一揮手笑道,給我割下老相國首級,看有幾多重了?說話間便有幾隊甲士挺著長矛從四面包了過來。肥義大叫一聲,主父!你看見了麼?趙國舊病復發了!便是一聲怒喝,徒手與甲士搏殺起來。肥義雖老邁英雄,然畢竟是以身試險手無寸鐵,幾個回合便是渾身洞穿,轟然倒在血泊之中!
卻說殿外車馬場,信期也是異常警覺,隱約聽得肥義憤怒呼喝便知大事不好,回頭低喝一聲,黑衣開道!一抖馬韁,青銅王車便譁啷一個迴旋,飛車衝向來路。便在此時,兩隊儀仗甲士齊聲發喊,便齊刷刷包抄過來。少年趙何臉色蒼白,卻是憤激之極,拔出短劍便是一聲尖叫,賊臣作亂!給我殺——!正要飛身跳下王車,信期卻回身一把攬住,我王但坐!有黑衣護衛!這一百名黑衣劍士大是不同尋常,領隊大將一聲呼哨,便撒開在王車四周布成了一個圓陣,一邊奮力廝殺,一邊向前滾動,兩隊甲士急切間竟是無法靠近。
驟然之間,卻聞軍營方向馬蹄聲隆隆大做,兩隊鐵騎飛一般從雪白的沙灘包抄過來,一眼望旗,便知是兩個千騎隊。信期大驚,原野之上,步戰劍士無論如何抵不得鐵騎猛衝,情急便是一聲大喝,殺向湖邊!下水!恰在鐵騎堪堪飛到一箭之地,陡然間便聽四面白楊林中戰鼓如雷殺聲大起,兩支紅色騎兵潮水般殺出,當先一面戰旗大書一個“趙”字,旗下一員白髮老將遙遙高喊,我王莫慌,趙成來也!
“大父——!”趙何高興地跳著叫了起來。信期卻是一聲高喊,兵變無常,我王伏身!揚鞭打馬大喝一聲,黑衣開道,衝向大湖!此時,兩支鐵騎在沙灘原野正轟然相撞拼殺。黑衣衛隊便團團護著王車,趁勢一鼓作氣殺開甲士包圍,嘩啦啦衝到了湖邊白楊林中。
說起趙成人馬,卻是來得一點兒也不突然。
李兌說肥義失敗,便辭去了相國府主書之職,做了趙成的門客總管,專一為趙成謀劃機密。其所以打動了趙成,在於李兌對趙國大局的評判:如今主父昏聵,兩王爭國,必有內亂在即,能挽趙國於危局者,唯有實力也;而有此實力者,唯相國肥義與我公子兩人耳!肥義雖則強悍凌厲且老於兵變,然則與主父依附淵源太深,凡事必得顧全主父尊嚴,舉動便投鼠忌器,最終難以對趙章放手行事,至多保得少年趙王無性命之憂而已;主父昏聵,肥義掣肘,吳娃已死,趙何年少,何人何力可阻趙章稱王?若趙章當國,主父則必抱當初錯廢之愧而認可。如此大局一旦鑄成,公子必是趙章之眼中釘也!當此之時,唯公子以實力做泰山之石,方可使趙國安平,使公子掌國也。
“掌國之要?”
“誅殺趙章,迫退主父,剪除肥義。”
“如何行事?”
“但有四邑之兵,時機便在一年之間。”
趙成斷然拍案:“好!兵事有老夫,先生但尋覓時機可也!”
大計確定,公子成立即開始了極為隱秘的連結行動。當初,由於趙成在胡服騎射時最終支援了趙武靈王,使趙國的軍制變革得以迅速穩定地推行,武靈王自然視這位叔父為有功之臣,特詔增加了趙成封地六十里。如此一來,趙成雖然已經不再掌軍,但在趙國大軍中的根基卻沒有因軍制改變而受到絲毫削弱。也就是說,趙成當年的部屬將領並未在軍制變革中被剔除。如今,他們都是掌握數萬軍馬的實權大將了。若在算上與趙成素有淵源的同期老將廉頗、牛贊等方面統帥,趙成在趙國大軍的影響力算得上舉足輕重了。能壓倒趙成影響力者,大約也就趙武靈王一人而已。惟其如此,只要趙雍在位,趙成便從來不做別想。如今趙雍連步踏錯,顯然已經是老來昏聵無斷了。肥義雖則也是軍旅根基,但多年執掌政務,加之軍權又是趙雍長期獨掌,肥義在大軍中的影響力已經大大淡化了。
如此造成的局勢便是:國君掌軍的權力事實上(不是法度上)已經四分,主父趙雍名義上依然全掌大軍,實際上號令已經鬆弛;新王趙何與相國肥義掌控邯鄲駐軍,方面大將廉頗、牛贊、樓緩等統帥邊軍,王族將領則執掌邯鄲周圍的要塞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