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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儀成算在胸,微微笑道:“昨日略言大勢,今日當謀對策。目下之秦國,直接壓力自是合縱。然則長遠看去,合縱之勢乃是山東六國與秦國真正抗衡的開始。以秦國論,既要破除合縱擠壓,更要立足長遠抗衡,絕不能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跟在六國之後疲於奔命。從此開始,秦國之每一對策,都要立足主動,變後法為先法。”寥寥數語,嬴駟君臣便是眼睛大亮無不點頭。嬴虔不禁拍案讚歎:“先生刀劈斧剁,料理得清楚!願聞應對之策。”
“秦國應對之策有四:其一曰連橫,其二曰擴軍,其三曰吏治,其四曰稱王。”“願聞其詳。”嬴駟悚然動容,竟禁不住向張儀座案移動,生怕聽不清楚。“先說其一。六國為南北,是為合縱。秦與六國為東西,是為連橫。連橫之意,便是秦國東出函谷關,與中原六國展開邦交斡旋,分化合縱,而後各個擊破。連橫之要:在於秦將六國看成一個可變同盟,不斷選擇其中之薄弱環節滲透,瓦解其盟約鏈條,與一國或兩三國結成那怕暫時的盟友,孤立攻擊最仇視秦國的死敵。以整體言之,秦乃新興之國,山東六國乃舊式邦國。新舊之間,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任何一國都是秦國的敵人。惟其有此根本之別,六國才能聞所未聞的迅速結成盟約。期間根本,並不在於六國卑秦。正因如此,秦國不能對六國抱有任何幻想,實施連橫必須無所不用其極,以求最大限度的分化敵國。力行連橫,合縱必破!此其一也。”座中君臣聽得大是興奮。黑矮胖子樗裡疾搓著雙手嘿嘿嘿直笑:“妙哉連橫!先生與蘇秦真乃棋逢對手,天下做棋盤,列國做棋子,曠古奇聞也!”
嬴駟擺擺手:“且聽先生下文。”
張儀侃侃道:“其二,合縱既立,秦國必有大戰惡戰。說到根本,戰場乃連橫之後盾,非戰場勝利不足以大破合縱,不足以使連橫立威。聞得秦國只有不到十萬新軍,遠不足以與六國聯軍做長期抗衡。當此之時,秦國擴軍時機已到。連橫之力,大約可保秦國一年之內無戰事。這一年之內,秦國若能成新軍二十萬,打得一場大勝仗,連橫威力便當大顯。”“大是!”嬴虔對軍事的直感極為敏銳,拍案高聲道:“老夫招募兵員,國尉只管練兵便是!”一向沉穩的司馬錯也慨然拱手道:“君上,先生之策深諳兵國之道。有太傅鼎力扶持,臣若一年不成軍二十萬,甘當軍法!”嬴駟倒是冷靜了下來:“聽先生下文,完後一體安頓便是。”
張儀道:“其三便是吏治。國政清明,方能使民以國為家,願效死力保家衛國。此乃千古常理,斷無二致。目下秦國變法已經三十年,秦公即位忙於外憂,未及整肅內政,朝野已有積弊之患。官員執法有所懈怠,庶民守法已不甚嚴謹,官場中已隱隱然有怠惰荒疏阿諛逢迎之風。奮發惕厲、法制嚴明之氣象已經有所浸蝕。張儀在六國官場多次遭遇不測之禍,深知吏治積弊乃國家大危禍根。一國為治,絕無一勞永逸之先例,須得代有清明,方可累積強大國力,完成一統大業。六國合縱,秦國暫取守勢,若能借此良機大力掃除積弊,重新整理吏治,振奮民心,猶如秦孝公借守勢退讓而變法,使秦國實力更上層樓,則秦國大有可為也。”
一席話畢,座中盡皆肅然。準確的說,是由驚訝而沉默。
戰國時代,吏治本是天下為政革新的主題。所謂變法,一大半國家實際上就是在整肅吏治。韓國的申不害變法、齊國的齊威王變法、楚國的吳起變法,都是在吏治上下工夫。就連魏文侯的李悝變法,除了部分廢除耕地貴族化、推行土地平民私有、土地可自由買賣的“盡地力之教”外,也是將整肅吏治作為變法最主要的大事。其所以如此,一則是徹底變法太難,阻力太大,所需要的內外情勢條件未必每個國家都能遇到;二則是整肅吏治是亙古不朽的為政大道,只要君主振作,輔助得力,推行起來阻力小、見效快、最容易直接爭取民心。正因為這種“吏治變法”成為一種時尚,法家名士申不害還創立了“申術”,將“法”與“術”並列,使這種以駕馭臣下、防止奸佞的權術學說成為法家的一部分。到了後來,韓非將權術論更加系統,將法家學說變成了“法、術、勢”的三位一體,使商鞅堅持力行的以法為本、唯法是從、法制至上的正宗法家發生了極大的變異。這是後話。在這種“術變”潮流中,商君在秦國的變法最徹底,開創了真正的變法時代,被戰國之世稱為“千古大變”。商鞅變法與同時代其他變法的根本不同,在於他將根本放在“立法立制”與“執法守法”兩個立足點上,從權力體制到土地分配乃至庶民生活,都頒發了系統的法令。
這種變法之下,秦國便真正翻新成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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