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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琴師出身計程車子,一旦失去丞相官職,就等於從貴族階層永遠退出,甚至還有殺身之禍。孟子覺得這種將一生根基立在一頂高冠上的所謂名士,其實很可憐,也很渺小,和他們共事一堂,很是齷齪。稷下學宮的鄒衍非議他,是怕他做了學宮令而奪去自己“天下學帥”的地位。其他諸子跟著反對,則是畏懼孟子的學問辯才淹沒了他們在稷下學宮的光彩。縱然是坦蕩磊落的荀況,也不認為他能治國理民,而只能治學。如此一片蜚聲,顯然便是伸展無望的徵候了。孟子對齊國的一片熱誠,便也漸漸冷了下來。雖說齊威王對這些議論還沒有任何表示,但孟子已經看到了齊國不是久留之地。
這天晚上,孟子寫了一札坦率而又委婉的《辭齊書》,準備第二天呈給齊威王。
萬章匆匆走進,很是興奮,“稟報夫子,齊王已經到了大門之外!”
“噢?何人同行?”
“齊王單車,無人同行。”
孟子怦然心動,“開啟中門,迎候齊王。”
當孟子迎出大門的時候,齊威王已經下車向門口走來。孟子深深一躬,齊威王便拱手笑道:“久未拜望夫子,心中甚是不安,今日特來討教。”孟子笑道:“孟軻何德何能,敢勞齊王造訪?請。”說著便並行陪著齊威王來到正廳。孟子的弟子們都很興奮,肅然在庭院站成兩排,聆聽老師與齊王的對話。公孫丑恭敬上茶,侍立一旁。萬章則在木屏風後準備錄寫夫子言論。
“夫子啊,我軍雖大勝魏國,救了趙國,然本王卻遇到了難題。趙國對齊國竟很淡漠,不結盟,不稱臣。燕國呢,一反常態,敵視齊國,挑釁邊境。楚國原先極力求我結盟伐秦,現下卻突然背盟,倒向了戰敗的魏國。請夫子教我,此三國何以如此?齊國當如何應對?”齊威王很困惑,也很認真。
孟子卻微微一笑,“邦交詭道,小伎也,孟軻一無所知。”
“詭道小伎?依夫子看來,何為正道大計?”齊威王驚訝了。
“正道者,邦國法度也。大計者,庶民安樂也。”
“然則,夫子不操小伎,何以治國安邦?”齊威王語氣中顯然有些惋惜。
孟子卻異常平淡,“大道不舉,詭道何益?徒謀詭道小伎,非立國圖王之道也。”
齊威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一時竟是無話。孟子從大袖中拿出一卷竹簡雙手捧上,“齊王,這是孟軻的《辭齊書》。多謝齊王對孟軻的優厚相待。”
“如何?夫子要離開齊國?卻是為何?”
“孟軻家有老母,待得侍奉老母入土,孟軻也許可再來齊國。”
齊威王默然良久,“夫子至孝,何能強留?”深重的嘆息一聲,似不勝惋惜。
孟子不再多說,向來談笑揮灑的齊威王似乎也無話可說。孟子恭敬莊重的將齊威王送到大門外,齊威王慨然拱手道:“夫子,三日後,本王為你長亭餞行。”
那天晚上,弟子們都有些落寞之感,齊國和稷下學宮剛剛激起了他們心中的豪情大志,卻突然要走,一時間不禁迷惘失落,圍在孟子周圍默默相向。
“爾等鬱郁無言,莫非怨為師離開齊國?”孟子微笑。
公孫丑拱手道:“弟子以為,夫子當敬重齊王愛賢之心,倉促離去,似有唐突。”
孟子依然是淡淡的微笑,“遊歷於諸侯則藐之,莫將其巍巍然置於心目。我儒家秉承大道,當此頹廢之世,當為王者師,不可為王者器。為王者器,必行詭道小伎,其身必為芻狗。為王者師,必行正道大計,其身不朽。方今齊國,芻狗橫行,大道湮滅,豈可蠅營狗苟,與之比肩爭冠?”
滿廳寂然,一股肅穆悲壯的殉道之氣,在弟子們心中油然生出。
三天後,齊威王率領群臣諸子,在臨淄城外的郊迎長亭為孟子隆重餞行。氣氛似乎比迎接孟子時還要熱烈。孟子在長亭外下車後,立即被大臣和稷下學宮的諸子們圍了起來,關切的問候,熱烈的挽留,殷勤的撫慰,衷心的頌揚,熙熙攘攘的圍著孟子纏繞飛揚。孟子依舊是一副永遠不變的沉靜微笑,拱手環視,便將所有的熱烈都照拂了一遍。
“百官諸子入席——!”司禮大臣一聲高宣,才結束了熙熙攘攘的讚頌和關照。
齊威王在祥和的樂聲中拉起孟子的手,並肩走進大石亭,其他百官諸子都在亭外一圈帳篷下的長案前落座。樂聲終止,齊威王高聲道:“孟夫子至孝大賢,乃天下楷模。今日為孟夫子餞行,來日願孟夫子早日回齊!”
“願孟夫子早日回齊——!”一片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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