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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嫂笑道:“喲,這是咋個講究?小先生應喚他侄兒才對呢。”
嬴駟道:“兄臺比我年長,自當尊重。請大姐許我,各叫各的吧。”
黑九哈哈大笑,“也好,就各叫各的。你倆也做個朋友,山不轉水轉呢。”
青年拱手道:“我叫黑茅竹,大字不識一個,高攀先生了呢。”
嬴駟笑道:“兄臺從軍,不妨去掉那個‘竹’字,就叫黑茅,好聽好記。”
黑九夫婦一齊笑道:“好好好,就叫黑茅!讀書士子,就是不一樣呢。”
“謝過先生。”英武憨厚的黑茅樂得嘿嘿直笑。
“好了好了,咥飯!”黑嫂指著院中長大的青石板桌,“小先生,上座。”
嬴駟堅決推辭,將黑茅推到了上座。桌上擺了滿滿六個大陶盆,一盆燉山豬肉,一盆方方正正的醬豬肉,一盆青葵,一盆山菜,一盆蘿蔔燉羊腿,一盆清煮整雞。黑嫂又提來一罈米酒,給各人斟滿陶碗,自己才坐在黑九身邊。
黑九端起了大陶碗,“來,為這小子立功掙爵兒,幹了!”
四人大碗相碰,一氣幹下。黑嫂放下陶碗,卻眼睛紅紅的背過身去。
黑九大笑,“哭個鳥!黑茅立了軍功,就是黑家的香火旺。還怕沒人葬埋咱這把老骨頭?真是婦人見識。”
嬴駟心中一動,“敢問村正,黑茅可是獨子?”
黑九高聲大氣道:“本來不是。夏忙時老二給官府納糧,黑天山路,滾溝了。”
“村正,不是說新法徵兵,不取獨子麼?”嬴駟驚訝了。
“那是。”黑九慷慨高聲,“國府體恤庶民,咱庶民也得體恤國府,是不?沒變法那些年,黑林溝一窩子隸農賤民,整天餓得孃的前心貼後背,一大半都逃到楚國去了。就有十個八個兒子,又能咋個樣?還不是餓死凍死掙死?變法了,日子好了,逃到楚國的人都回來了,誰不說黑林溝翻了個兒?”黑九長長一嘆,“人,得有良心哪。沒人當兵,這土地,這莊園,這好日子,能守得住麼?滿村的老頭子都要當兵,咱個獨子,就捨不得麼?”
“可是,縣府能讓他去麼?”嬴駟不安的問。
“老二的事,誰都不知道。我對村裡說,老二是出山幫親戚去了。哎,先生,你可不能露底呵。”黑九神秘的笑著叮囑。
嬴駟默默點頭,心裡竟是一陣莫名的悸動。
黑嫂卻抹抹眼淚笑道:“別說了,黑茅去,我也沒攔擋嘛。黑茅,兒雖是獨子,陣前可不興貪生怕死……”一句話沒說完,黑嫂已經泣不成聲。
黑茅霍然站起,爬到地上咚咚咚給父母叩了幾個響頭,粗聲大嗓道:“爹,娘,你等放心!兒不立功,誓不還家!”
黑九大笑,“好兒子!有志氣!走,該送你們上路了。”
嬴駟陪著黑嫂一起來到山口小道時,太陽已經升上了半山。只聽一陣轔轔車聲,三輛兵車從山外駛來。黑嫂笑道:“那是縣府派來接兵的。你看,他們出村了。”只聽一陣悠長的牛角號聲,大群村民簇擁著十二名青年出了村口,當先一幅紅布,大書“黑林溝義勇新兵”。青年們後面,是村中小青年們抬著的十二張木案,每張木案上一罐米酒一把長劍。來到山口,黑九向兵車前的縣吏拱手高聲道:“黑林溝十二名義勇新兵,送到。”
縣吏拿出一卷竹簡高聲點名,查對無誤,一揮手,“新兵換甲——!”
新兵一個個魚貫走到兵車前,從縣吏手中接過一套鐵衣,又回到木案前將原先布衣脫去,換上黑色甲冑,頓見人人精神倍增英氣勃勃。
黑九大喊:“老兵頭們,獻酒壯行——!”
十二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到案前,各自捧起那黑色的小陶罐,齊聲喝道:“黑林溝,英雄酒!後生上陣莫回頭!”十二名鐵甲新兵鏘鏘然列隊,單腿跪地,雙手接過陶罐咕咚咚一飲而盡,霍然站起,齊聲高喊:“飲得英雄酒,上陣不回頭!”
黑九又大喊一聲:“姑娘們,贈劍——!”
十二名紅衣少女噙著淚花,各自走到戀人的案前,捧起雪亮的長劍,雙腿跪地,將長劍高高舉過頭頂。新兵們雙手接過長劍,向戀人深深一躬。
少女們站了起來,齊聲唱起了悠長的山歌:
君有長劍兮守我家園
我有痴心兮待君回還
兩心無悔兮悠悠青山
徵人遠去兮流水潺潺
猛士歸來兮布衣高冠
日月無改兮桑麻紅顏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