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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要景監做今日的司禮大臣,可是景監卻提出請太師甘龍做司禮大臣。秦孝公想了想恍然醒悟,不禁對景監的練達成熟連連讚歎。景監自己昨天已經搬進了左庶長府內的一間小屋,和屬官書吏們忙碌的整理繕寫,一直到四更方得歇息。五更雞鳴,景監便下榻梳洗,又和絡繹不絕趕到的屬官書吏們忙起來。看看卯時已到,景監便快步來到大門口迎候。
太陽剛剛照亮櫟陽箭樓,大臣們或騎馬或步行,便紛紛來到石坊外按照序次排成兩列。
將近卯時,一輛破舊的牛車哐啷哐啷駛來,車上坐著白髮蒼蒼一身大紅吉服的老太師甘龍。到得石坊下,甘龍在牛車上打量了打量威勢赫赫的府邸,臉上毫無表情。景監快步迎上,拱手躬身道:“左庶長府長史景監,參見太師。”甘龍點點頭,淡淡笑道:“內史大臣,別來無恙?”景監一閃念,知道甘龍有意撥出自己原來的高位,卻仍然恭敬笑道:“景監無才,只做得屬官。太師請。”便上前伸手扶甘龍下車,卻發現甘龍非但坐了一輛破舊不堪的牛車,而且車廂板竟然連草蓆也沒有鋪,大紅吉服竟然坐得皺巴巴一片灰土。甘龍明明有一輛秦獻公特賜的青銅軺車,也是秦國大臣中唯一的一輛軺車,為何今日偏偏乘了這輛破舊不堪的牛車?待得扶下甘龍,景監的布袍大袖順勢一撣,甘龍屁股上的灰土已經大半乾淨。甘龍沙啞的笑道:“垂垂老矣,軺車站不得,只有坐這牛車了。”一句話,便將理由說得順理成章。待到僕役將牛車趕到車馬場中,大臣們竟然驚訝得一陣小聲哄嗡。今日朝臣們都是新衣駿馬,以示喜慶。這輛破舊的牛車在衣著簇新的人群和威勢赫赫的府邸襯托下,顯得分外寒磣,分外不是滋味兒。一時間,大臣們好象生了蝨子,渾身不自在起來,扯扯衣服,拽拽衣襟,咳嗽著東張西望。
“國君駕到——!”衛尉車英一聲高呼,全場不禁愕然。
但見一輛青銅軺車緩緩駛來,六尺車蓋下肅然坐著黑衣秦孝公和白衣衛鞅。君臣並乘一車,這是上古尊賢的最高禮遇,尋常人們從傳說中聽到的,大約也就是周文王為姜尚拉車八百步的故事。但春秋戰國以來已經三百餘年,可是沒有一個國君在正式的典禮場合與大臣同乘一車!在秦國變法的當口,這種禮遇宣示的內涵是誰都清楚的。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竟忘記了參見國君的起碼禮節。還是太子傅兼領上將軍嬴虔帶頭高呼,“參見君上——”大臣們才醒悟過來,紛紛躬身拱手,參差不齊的行起禮來。秦孝公卻彷彿沒有看見,先行跳下車來整整衣冠,然後肅然拱手做禮,“先生請。”便伸出雙手,扶住正要下車的衛鞅踩到地上。
就在朝臣們又一次愣怔的時候,擔當司禮大臣的太師甘龍驟然高聲宣呼:“開府大典起行——!君上攜左庶長入府——!”
大臣們又一次莫名其妙起來,相互觀望,不知如何呼應。在他們收到的大典禮儀中分明沒有這一項,大家在石坊外迎候國君與衛鞅,完全是無意自發的表示一種喜慶,正式大典是安排在庭院內開始的。如今甘龍突然宣佈大典起行,人們不禁茫然起來,嘴裡沒詞兒,腳下黏糊,竟不知如何挪動。景監一直在機警觀察,見此情狀,立即向石坊門內的樂手們一揮手低聲道:“奏樂。”等得鐘鳴樂動,大臣們頓時自如起來,按照慣常禮儀一齊高呼:“恭請君上,攜左庶長入府——!”
秦孝公始終是一副渾然無覺的莊重,聽得樂聲,便拱手道:“先生請。”伸出手來握住衛鞅的左手,倆人從容的從甲士甬道中並肩進入石坊大門,又穿過車馬場進入庭院。朝臣們在甘龍、嬴虔、公孫賈三人之後排列跟進,秩序井然。
進得庭院,甘龍出列宣呼:“君上昭告上天——!”
秦孝公走到備好的三牲祭案前深深一躬,展開一卷竹簡高聲唸誦:“昊天無極,伏惟告之:秦國貧弱,圖治求賢。開府變法,順乎民心。祈禱上蒼,佑我臣工。國強民富,永念上天。秦公嬴渠梁三年四月。”
群臣齊聲跟隨,“國強民富,永念上天!”
甘龍:“左庶長昭告大地——!”
衛鞅走到祭案前深深三躬,展開竹簡肅然唸誦:“大地茫茫,載德載物。我心惶恐,伏惟告之:鞅受君命,開府治國,惟苦惟艱,無怨無尤;皇天后土,佑我庶民,百業興旺,永念大德。秦國左庶長衛鞅,再拜大地厚恩。”
大臣們參差不齊的跟隨著唸了最後兩句,“百業興旺,永念大德。”便又茫然起來。這祭祀天地,原本是國君才有資格舉行的大禮。衛鞅作為臣子,與國君共祭天地,本來就已經是別出心裁的驚人之舉了,大臣們雖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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