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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滅了何人威風?變法正在爬坡之時,庶民方醒未醒。經此一舉,民心惶惑,無從辯識。墨家之誤解便會更深一層,豈非要大費周折?侯兄思之,這是否幫了一個倒忙?”衛鞅說得緩慢沉重,憂心忡忡。
侯嬴聽著聽著,額頭竟然滲出晶晶汗珠,大是惶惑不安,突兀自語,“如何便沒想到這一層?”又警覺醒悟,笑道:“鞅兄勿憂。敢與墨家對陣者,必非尋常之輩。我之愚見,解鈴還須系鈴者,也許他們會自己補禍的。”
衛鞅感慨一嘆,“雖則幫了倒忙,然則衛鞅有此無名知音,也足可自慰了。知我變法者,唯此人也!又何求補禍?”
侯嬴也是一嘆,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感動,“鞅兄,侯嬴告辭。”
送走侯嬴,衛鞅竟是無心披閱公文,便在庭院中踱步,仰望天中明月,卻是心潮起伏。不知白雪可曾平安回到了魏國?墨家會不會找她的麻煩?君上在西部巡視,如何還沒有訊息?車英找到君上了沒有?墨家倉促退去,下一步可能如何?和墨家的這場敵對誤會如何化解澄清?有沒有必要親自去一趟墨家總院……亂紛紛想來,竟是一時沒有頭緒。但無論如何行動,都要等君上回來再說,櫟陽不能沒有鎮國之主,君上與衛鞅,必須有一人守在櫟陽。還是君上鎮國合適,畢竟是衛鞅對山中生活與學派門戶熟悉許多,絕不能讓君上去冒險。對,正是如此。變法已開,沒有我衛鞅,君上可以繼續推行變法。沒有了君上,我衛鞅在秦國豈能站穩腳跟?想著想著,衛鞅清晰起來,覺得應該乘窩冬季節化解墨家誤會,給來年春天推進變法清除道路。山地縱然費時,三個月時間,長途跋涉一次也算夠了……
突然,馬蹄聲急如驟雨,在靜夜長街竟如驚雷滾過!仔細一聽,正向左庶長府而來。衛鞅心頭一震,大步匆匆向府門走來。
馬隊正在左庶長府門前收住,車英滾鞍下馬,“衛尉車英,參見左庶長!”
衛鞅心頭一沉,“車英,君上何在?”
“稟報左庶長,君上執意孤身赴險,到神農大山找老墨子論理去了……左庶長!”
衛鞅心頭轟的一聲大跳,面色驟然蒼白,搖搖晃晃的便要栽倒。車英一個箭步衝上,扶住衛鞅。此時景監已經趕到,立即和車英扶著衛鞅回到寢室。當太醫被急如星火般喚來時,衛鞅已經從臥榻翻身坐起,揮手吩咐所有人退下,唯留景監車英在房中。衛鞅走下臥榻,雙腿猶自發軟,強自扶著劍架道:“車英,詳情如何?仔細說來。”
衛鞅的震驚昏厥,使景監、車英乃至左庶長府的所有吏員都深深震撼。這個在他們看來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卓越人物,聞君急難竟是如此急火攻心,可見其對君上、對秦國的耿耿赤心!戰國之世,風雷激盪,惟有肝膽相照才能殺出一條生存之路。惟其如此,人們對大忠的渴望和崇尚達到了極致。一個人可以才能平平,但只要有耿耿忠誠的德行,就會受到人們的讚許、景仰和追隨。才華橫溢而不忠不義,則為天下所不齒。忠於家國,忠於君父,忠於功業,忠於友誼,忠於愛情,忠於知音,忠於學派,忠於信念……無盡的忠誠在殘酷激烈的大爭之世磨礪出眩目的光華,數不清的忠臣烈士,留下了天地為之變色的故事。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人們對忠誠的景仰都不會稍減,都會為之感動不已。衛鞅醒來的時候,屋中所有的眼睛都含著淚水。他們的淚水凝結了對衛鞅的崇敬,也凝結了對老秦國的忠誠。況且,衛鞅是山東士子,是外國人,他對秦國的忠誠更容易激起這些老秦人的情感波瀾。
衛鞅卻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是緊緊盯著車英。
車英臉上汗水和著淚水,擦拭一把,便從頭講述了追趕國君、國君遇險、國君決意進山和自己被嚴令返回櫟陽的詳細經過。重述秦孝公“秦國不能沒有衛鞅,衛鞅是秦國新生的希望”這段原話時,衛鞅的淚水奪眶而出,一頭栽倒在榻上!
半個時辰後,衛鞅醒了過來。他終於平靜了,喝下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精力也恢復了過來。思忖有頃,他對景監簡略的交代了必須在晚上完成的公務,便匆匆出門了。
時近四更,櫟陽街市已經沉寂。衛鞅來到渭風客棧門口,只見漆黑一片,往日掛燈籠處掛上了一個隱約可見的大木牌。衛鞅繞到偏門,也是大門上鎖。稍一打量,街中確實無人,衛鞅便站上門前石墩,輕輕一縱,便躍上牆頭。看看院中無人,聽聽又是靜悄悄一片,衛鞅手搭牆頭,無聲的落到院中。
衛鞅相信侯嬴會在客棧留下一個可靠的聯絡信使,如今一看,竟是完全的按照他的要求撤出了櫟陽。此刻,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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