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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居住的地面上發生了和土地耕耘有關的大事,歷來離不開白氏家族的參與。
旁系白氏家族有兩個族長,一個是“西白”的白龍,一個是“東白”的白虎。年輕時候,白龍白虎都是秦軍中赫赫有名的千夫長。在秦獻公時期,和魏國爭奪龍門要塞的激戰中,白龍斷了一條右臂,白虎斷了一條左腿,不得不離開軍旅。倏忽二十多年過去,倆人竟然都成了白髮蒼蒼的老族長。白龍處事狡黠精細,白虎則憨猛粗率。上次孟西白三族和戎狄移民爭水惡鬥,白龍大不以為然,說是“挺著脖子往刀口上送,張著大嘴往風頭上嗆”,不主張和新法令硬上。結果雖然拗不過孟族和西乞族以及本族人眾的嚷嚷,派出了一百來人參與“作戰”,但卻都是女人和少年,他自己也沒有去。雖然當時大大得罪了兩族人眾,但在渭水大法場後,孟族和西乞族的老族長都在法場上悔悟自殺,唯一留下來的白龍,便贏得了族人極好的口碑,隱隱然成了郿縣孟西白三族的核心。
但是,白龍卻變得鬱鬱寡歡起來。當初,他不主張和戎狄移民械鬥,並不是擁戴新法,而是覺得風頭不對。渭水大法場之後,他感到新法太得嚴酷,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如今又要廢除井田封地,他無論如何是忍不住了。
這得說說井田制的廢除方法。
井田制下,農戶各家的房子都在自己的田裡,分散居住,遙遙相望,才有所謂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之說。官府所謂的“村”,指的只是一個治理區域,而沒有集中的居住地。廢除井田則要來一番大折騰。首先,農戶(不管是自由民還是依附隸農)要從井田裡搬出來,在不能耕種的山坡或荒灘集中蓋房子居住。一拆一遷一蓋,對農人來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其次,井田中原來的莊基地和原來的田界以及原來的車道、毛渠道,都要開墾出來合併成耕田一併分配,合起來叫“開阡陌”。原先分散在田中居住,各家的院子和打穀場都很大,佔了很大一部分可耕地。私田之間,地界很寬很高,幾乎和小路一樣,也佔去了一部分可耕良田。更佔地的是縱橫田間的車道。春秋和戰國初期的戰爭是車戰,戰車又是農家自造(每十戶或更多,出一輛戰車)。所以在田野裡必須留出戰車道路。更有大規模車戰碾出的道路和毀壞的田野。這些又佔去了許多良田。如今要農人搬出田野,以村為單元集中居住,將田中的車道、地界、莊基場院和廢棄的渠道統統開墾出來,變為良田重新分配。這樣,一方面是節省土地(集中居住的村莊佔的是荒地),一方面是大量增加土地。一正一反,秦國的土地資源便大大豐富起來。但是這一拆一遷、集中成村、開墾路界、重新分地,人力財力大折騰,引出的利害衝突可當真不少。
白氏家族的不滿,尚不在這些表面衝突之中。
以孟西白三族在鄉閭之間的勢力與影響,他們不會擔心在拆遷聚村和重新分配中折損了自己的什麼,他們的好田好地不會因為新法而減少,反而會增多。他們都是殷實的老族農家,尋常農戶在拆遷搬家中的艱難對他們並不構成威脅,也傷不了他們的元氣。白氏家族的不滿,不在尋常農家的這些瑣碎擔憂,而在他們的特殊地位將在新田制中失去。
郿縣的孟西白三族,都是自由民,向來被秦國公室當作“國人”對待,其地位本來就與依附隸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與普通的自由民也有很大的不同。白族的最特殊之處在於,在孟西白三族中,惟有白族是太子封地!太子封地,是秦國在春秋時期的傳統做法——太子一旦明確,無論其年長年幼,都有一塊儲君封地。這種封地與權臣豪族的領地不同,一則,農家庶民不改變原來的自由民身份或隸農身份(豪族領地的農人一律是依附隸農),譬如白氏家族被確定為太子封地,但依然是顯赫的自由民;二則,太子對封地民眾只有象徵性的治權。也就是說,既不象豪族領地那樣的完全治權,也不象尋常土地那樣完全歸郡縣官府治理。太子府向郿縣封地派出的常住官吏只有一個,而且不管民治,只管督導農耕和收繳賦稅。三則,太子封地享有許多農人不可企及的特權。最簡單的一點,若逢天旱,百里渠的渠水便要首先保證太子封地的農田澆灌。如果縣令執行不力,或有與封地搶水之類的事端發生,封地的常住官吏就會立即上報太子府,給予嚴厲懲治。夏天搶水與戎狄移民械鬥時,白龍其所以比較冷靜遲緩,也是因為白氏家族從來沒有感受到缺水對他們的威脅。
如今,衛鞅的新法令非但要廢除井田,而且要取消公室貴族的封地——新法令規定,公室貴族必須對國家有大功方能封爵封地,不能僅憑貴族身份享有封地。這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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