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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遙遠北方的大山裡的一個女人。在墨子的記憶中,母親獨居大山,一生都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有一年春天,女人到山中砍柴,累倒在清泉邊的山石上,夢見一隻黑色的大鳥飛入懷中,醒來時已經生下了一個男孩兒。母親給他取名“烏”,因為他是黑鳥的兒子。母親說他生下來就是隻有一圈頭髮的禿頭,腳很大,腳繭厚得教人吃驚,就象一個滄桑跋涉的老頭兒!墨子記得自己長得驚人的快,六歲時已經成了一個身高五尺的少年。幼小的他,內心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應當離開大山,應當向南邊去,竟整天怔怔的望著南方發呆。八歲時,健壯的母親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無疾而終,彷彿到人世來就是為了生下這個兒子。墨子在山腰密林挖了一個土坑,埋葬了母親,就漫無目標的向南方流浪。記不清走了幾年,墨子終於到了繁華富庶的華夏中原。
在大河南岸的宋國,一個小吏收留了這個怪異的小流浪者,讓他做家裡的僕人。
小僕人在收拾書房竹簡時,竟然發現自己對竹簡上的字似乎隱隱約約都認識,等主人回來一問,竟然念得大體都對!小吏大驚,視為天人,立即舉薦給宋國君主,於是小僕人“烏”就做了宋國的太廟小吏。“烏”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叫,自己給自己改名,將“烏”變做“墨”為姓,取名為“翟”,意思是深山裡一個長尾巴的野雞。從此以後,中原就有了墨翟這個人。三年以後,墨翟辭官掛冠,出遊魯國,在孔子的後輩儒家門下求學。那時侯,墨翟才十八歲。可是這個禿頂赤腳高鼻深目的青年,卻驚動了所有的儒家弟子。他好象延續了一種未知的智慧,對艱深博大的儒家學問竟是過目不忘,一通百通。一年之後,墨翟開始向儒家挑戰,駁斥儒家學派的荒謬虛偽守舊和迂闊。儒家子弟輪番上陣,竟是不能抵擋!即使孔子的孫子子思,在與墨翟的論戰中也敗下陣來。天下學子聞名而來,大會魯國,卻都盡在聽墨翟論學,使儒家丟盡了臉面。儒家子弟群起聲討,墨翟憤而離開儒家,到處講學,幾年內便創立了自己的一套墨家學說。
天下名士無不驚異,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後生學子,如何竟能提出非飽經人生憂患而不能提出的許多高深命題和主張?更重要的是,墨翟提出的這些主張,個個擊中人世苦難的要害,每一個命題都煥發出絢爛的光芒,給勞苦庶民和飽受蹂躪的人世,活生生呈現出一張救世的風帆。更令天下學子汗顏的是,墨子非但言論驚人,行動更是驚人。他是天下學派宗師中唯一拒絕入仕而苦行救世的一個!布衣粗食,扶危濟困,誅殺酷吏,消滅暴政,使兼愛的光芒普照苦難的人生——這種境界,這種精神,這種意志,這種品性,這種力量,是天下任何學派都不能望其項背的。
天下名士尊墨翟為墨子,推墨家為天下顯學。
當然,墨子也不是沒有敵人。除了儒家處處刻薄惡毒的咒罵——墨子對那些刻薄言辭從來報以輕蔑的大笑——也還有穩健有力的正面敵人,這就是法家。法家是戰國時代一支最有實力的正面力量。他們認為,墨子的主張與行為乖張偏激,只能拯救人世的小苦小難,而無法使庶民實實在在的富裕,無法使國家實實在在的強大。與其竭盡心力幫助弱國防止侵略,何如法家全心全意的使弱國強大?與其一點一滴的扶危救困,何如法家推行變法而使國富民強?墨家是揚湯止沸,而法家是釜底抽薪。這是法家最有力的駁斥。更重要的是,法家反對墨家無視國家法制的俠義行為,認為墨家對變法潮流是一種悖逆,是一種偏狹的擾亂,根本上與儒家的迂闊倒退沒有兩樣!
墨子可以輕視儒家,但是不能輕視法家。法家學子素來敬重墨子,從來沒有一個法家名士對墨子進行過人身攻擊。法家講的是理,儒家罵的是人。假若墨子不是一個超凡的哲人,他也許會在法家的變法潮流和宏大立論面前自甘隱退。然則墨子不是這樣,法家的發難,絲毫沒有動搖墨子。從心底說,墨子也認為法家是匡正亂世的支柱,但是墨家守定的是人世間另一道警戒線,要“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弊“,要誅滅的是一切邪惡殘暴,包括法家變法中出現的邪惡和殘暴。人的惡性會從所有的競爭縫隙擠出來,自然包括法家變法這樣的潮流。早期的李悝變法和吳起變法,都在邪惡的鮮血中失敗,李悝退隱,吳起慘死。能因為魏國楚國變法,就抹煞兩國變法中的殘暴麼?近幾年韓國的申不害變法、齊國的齊威王變法、秦國的衛鞅變法,都充滿了殺戮。韓國殺了幾乎所有的權臣,齊國更是用大鼎烹煮官吏,秦國最甚,竟大肆殺戮平民農夫甚至最為苦難的奴隸!如此暴行,能因了他們是變法而一筆勾銷麼?天下沒有變法固然不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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