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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
今日清晨,嬴駟進宮,他要鄭重的向公父呈上自己獨特的禮物。此刻他非常清楚,突然病倒的公父,最需要的不是榻前守侯,而是真實的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磨練成了一個堪當大任的儲君。
進得宮來,嬴駟覺得氣氛有異。侍女內侍,個個都是神色匆匆。看看身後抬著大木箱的兩個僕人,嬴駟不由加快了腳步。到得寢宮門前,卻見太醫令李醯和幾個老太醫神色鄭重的爭辯不休,上大夫景監和國尉車英也在一邊低聲交談,沒有人看見他,自然也沒有人過來行禮參見。嬴駟沒有理會這些,徑直進入。第二道門前,白髮蒼蒼的黑伯靜靜的肅立著,眉頭緊鎖。嬴駟低聲問:“黑伯,公父梳洗了麼?”黑伯點點頭,默默領他走進寢室。
嬴駟走近榻前,不禁心中一驚,正當盛年英華逼人的公父已經變得枯瘦羸弱,完全沒有了昔日光彩!嬴駟心中一酸,低低叫了一聲“公父”,淚水就已經溢滿了眼眶。
秦孝公睜開眼睛打量著嬴駟,那明亮的目光卻是一點兒也沒有病態。他指指榻側繡墩,卻沒有說話。嬴駟卻深深一躬,“公父,嬴駟帶來了這些年的心得,想請公父批閱斧正,又擔心公父病體能否支撐?”
“你寫得文章?快,拿進來呀。”秦孝公顯得有些驚訝,更多的顯然是高興。
嬴駟回身吩咐,“黑伯,讓他們將木箱抬進來。”
黑伯點點頭,走到寢宮大門,吩咐兩個僕人放下木箱回去,右手抓起捆箱的大繩就提了進來,輕輕放到榻前,便又利落的解開繩套開啟木箱。嬴駟第一次看見黑伯如此驚人的膂力,不由大奇。要知道,一大箱竹簡足足有三百多斤重,而黑伯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而且只用了一隻右手!
秦孝公笑道:“黑伯,讓太醫們大臣們都回去,各司其職,不要再天天來了。”黑伯答應一聲走了出去。秦孝公回頭又道:“駟兒,你先回去吧,明日再來。”嬴駟看看公父,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深深一躬,步履沉重的走了。
嬴駟一走,秦孝公便讓黑伯找來一張木板支在榻旁,將木箱內的所有竹簡都擺在了木板上。竹簡一擺開,立即散發出一股濃濃的腐竹氣息和汗腥黴味兒!秦孝公一眼看去,便知道這些竹簡完全是一個生手削編的——竹片兒全是山中到處可見的低劣毛竹削成,長短大小薄厚竟是參差不一;編織得更是粗糙,尋常用的麻線上生滿了黴點兒,有不少簡孔已經被麻線磨穿,又有不少麻線被帶有毛刺的簡孔磨斷;幾乎每一片竹簡都發黃髮黑,有汗溼滲透的黴腥味兒和斑斑發黑的血跡。和竹簡工匠們削制、打磨、編織的上好青竹簡相比,這簡直是一堆破爛不堪的毛竹片兒!但秦孝公卻看得心潮起伏,眼中潮溼。他知道,這隻能是嬴駟自己製作的竹簡。一個宮廷少年,且不說堅持自己執刀刻簡——在宮廷中,刻簡是由專門的“文工”完成的,國君與太子只要將文章寫在竹板上就行了——就是經常性的砍竹、削片兒、打孔、編織,也需要多大的毅力去做啊!這一大箱竹簡,每一片都滲透了嬴駟的汗水與辛勞。不說內容,單就是這種精衛鳥兒般的喋血精神,也使人真切感受到了一個苦行少年的驚人意志。
秦孝公怦然心動,閉上眼睛,任由一絲細淚從眼角緩緩滲出。
一天一夜,秦孝公竟是沒有睡覺,一刻不停的看完了嬴駟的全部手記。黑伯勸他睡一會兒,他卻笑道:“整天躺著睡,還嫌不夠麼?”健旺飽滿的神態,使人無論如何想不到他是一個臥病不起的人。
嬴駟的手記竹簡分為三類,一類是所經郡縣的地形、人口、城堡、村莊的記載,一類是變法後民生民治狀況的變化,一類是自己的思考心得。秦孝公最感興趣的是嬴駟自己的心得手記,將那幾篇文章反覆看了五六遍。其中有一篇的題目是《治秦三思》,秦孝公拿著它竟是手不釋卷的琢磨。已經是紅日臨窗了,黑伯進來收拾燭臺,秦孝公方才放下竹簡想睡一會兒,但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破舊發黴的竹簡和那耐人尋味的篇章:
商君之後,治秦不易。法度已立,邦國富強,秦風大變,公戰大興。
然則國有三虛,不可不思。一曰法制根基未堅,二曰復辟根基未除,三曰多有窮鄉僻壤,財貨實力不足以養戰。治秦之途,首在固法強本,次在除惡務盡,三在墾發窮困以長財貨。有此三綱,秦國當立於不敗,可放手與東方周旋。治國安邦,慎之慎之……
秦孝公感到了一絲寬慰,緊繃的心絃略微放鬆。作為國君,他只有這一個兒子,而對這個唯一的兒子,他卻實在把握不準。在嬴駟獨自磨練的時期,他曾經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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