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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蹤跡,章邯徒嘆奈何。其後,李斯入獄了,趙高做中丞相了,胡亥更沒譜了,論功賜爵事也更是泥牛入海了。章邯不知多少次派出特使回咸陽催請,結果是特使連趙高的面都不能一見,遑論親見皇帝胡亥?如此跌宕日久,刑徒軍馬不停蹄地轉戰年餘,大戰小戰不計其數,軍功與死傷也越積越多,卻沒有一戰論功賜爵,沒有一戰得國家撫卹,沒有一個刑徒士卒獲得哪怕小小一個公士爵位。
驟臨斷糧冬戰,刑徒軍士卒終於不堪忍受了。
諺雲,罪犯多人精。成軍的驪山刑徒,大多是因始皇陵彙集的山東六國罪犯,秦人罪犯很少。秦人經變法之後百五十餘年,犯罪者已經大為減少,即或有,也多散佈於小工程為苦役。無論是山東六國罪犯,還是老秦國罪犯,大體都是非死罪犯人。也就是說,這些罪犯基本不涉及謀逆作亂或復辟舉事等滅族必殺大罪,故能以苦役服刑。就實際人群而論,這等不涉死罪之刑徒,大都是頗具才智且敢於犯難走險之人。商鞅變法之時,對此等最容易觸犯法律的庶民有一個特定用語,疲民。疲者,痞也。專指種種懶漢豪俠墮士與械鬥復仇撥弄是非傳播流言不務正業之人,統而言之,或曰不肖之徒,或曰好事之徒。大舉彙集數十萬人的罪犯群體,更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群體的特異處:多有觸法官吏,多有世族子弟,亦不乏各具藝業的布衣士人。此等人讀書識字且頗具閱歷才具,遇事有主見,有膽識,善聚合,極易生出或必然或偶然的種種事端。始皇帝末期,驪山刑徒曾發生過一次震驚天下的暴亂:刑徒黥布聚合密議,秘密激發數千刑徒逃亡,事發之夜被秦軍追殺大半,然最終仍有殘部進入深山遁去,最後成為一支響應陳勝軍而舉事反秦的流盜軍。手無寸鐵之刑徒,尚能如此秘密聚合而爆發,況乎全副甲冑器械在手的一支刑徒大軍也。
章邯後來才知道,開進河北之前,刑徒士卒們已經在秘密醞釀逃亡罷戰了。因由是,刑徒士卒中的隱秘高人認定:定陶大戰全勝,尚且不見國家賞功,日後只怕永遠沒指望了;朝廷既能有功不賞,只怕當初的免罪之說也會食言。果真如此,刑徒士卒們最終只能落得個罪犯死於戰場而已,等於服了死刑,比苦役更為不堪!那次逃亡罷戰,之所以沒有付諸實施,在於刑徒士卒們在相互密議中,突然流佈出一則隱秘高人的評判:河北之戰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大戰,戰勝之後,章邯王離將提兵南下問政。果真立了新皇帝,平亂之功不會不作數。再說,河內甬道築成後軍糧衣甲充裕,不捱餓不受凍,幾位統兵將軍也善待士卒,不妨打完河北之戰再相機行事。
進入河北之後,丞相李斯慘死的訊息傳開了,趙高做中丞相的訊息也傳開了,甚或,連章邯派司馬欣回咸陽而無果逃回的訊息都傳開了。漸漸地,刑徒士卒們又騷動了。然當時戰勝在即,刑徒士卒們仍厚望於其後的舉兵南下問政,依然撐持著打了邯鄲之戰,擊潰了河北趙軍。及至秋末雨雪連綿,河內糧道又斷,刑徒士卒們終於絕望了。軍營中紛紛傳播著一則高人之言:天不助秦,大秦氣數盡矣!幾次冬戰打得磕磕絆絆,冬戰不祥的高人之言又風一般流播軍中了。待章邯終於察覺出特異氣息時,軍心已經幾近渙散了。
“刑徒軍果真逃亡罷戰,我派涉間、蘇角助你平亂!”
“刑徒軍不能亂。然則,此事又不能急切。”
王離聽章邯一說刑徒軍情勢便黑了臉,要派主力大將涉間、蘇角率軍進章邯營地彈壓。章邯沒有贊同,說他只是知會於王離,以免他分心。章邯說,刑徒軍的事,有他一力處置,只要方略得當,諒無致命事端。章邯叮囑王離,冬日歇戰之時,一要拜託王離軍在就近郡縣籌劃糧草,刑徒軍是無力幫忙了;二要王離留心疏通九原將士的憤怨之心,否則只怕也要出事。王離很是鬱悶,陰沉著臉一拳砸到了案上:“論本心,我也不想打這鳥仗了!政不政,國不國,法不法,軍不軍,給誰打仗?為甚打仗?天知道!”嘶啞的低聲吼喝中,素來木訥的王離第一次當著章邯哭了,哽咽唏噓令人不忍卒睹。章邯一句話沒說,卻也破天荒地老淚縱橫了。
王離的痛心憤激,在於九原秦軍的戰心早已經彌散了。
一腔憤怨鬱積太久,將士們終於沮喪了,終於絕望了。
九原秦軍的中堅力量有三種人,一為將門功臣子弟,二為大多易姓埋名的皇族子弟,三為關中隴西兩地的布衣平民中的軍旅世家子弟,所謂老秦人是也。諸多部族家族幾代從軍,族中若有大事,動輒在軍中一傳便是百數千人。尋常間國政清明軍法森嚴,除卻軍務公事,族人之間來往極少,絕無山東六國軍旅中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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