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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除殘也!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秦益敵也!敵多則力分,與眾則兵強。如此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不解也。”
武臣等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說其豪傑日:“秦為亂政虐刑以殘賊天下,數十年矣!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內騷動,百姓罷敝,頭會箕斂以供軍費,財匱力盡,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陳王奮臂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響應,家自為怒,人自為鬥,各報其怨而攻其仇,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今已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秦。於此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諸君試相與計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仇而成割地有土之業,此士之一時也!”
武臣(武信君)引兵東北擊范陽。范陽人蒯通說范陽令曰:“竊聞公之將死,故吊。雖然,賀公得通而生。”范陽令曰:“何以吊之?”對曰:“秦法重。足下為范陽令十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勝數。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亂,秦法不施,慈父孝子可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諸侯畔(叛)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堅守范陽,少年皆爭殺君而投武信君。君若急遣臣見武信君,可轉禍為福在今矣!”范陽令乃使蒯通見武信君(又做了范陽令的使者,這裡又有了一大篇為范陽令辯護的說辭)……武信君從其計,因使蒯通賜范陽令侯印(注意,又成了武臣的使者)。趙地聞之,不戰以下城者三十餘城。
這三則以攻訐秦政秦製為軸心的言論,具有顯然的不可信處:
其一,強烈的復仇心態與權謀目標,使其對秦政的攻訐具有明顯的手段性,喪失客觀真實性。簡單說,第一則是張耳陳餘利用農民集團在政治上的幼稚,對陳勝設定了巨大政治陷阱:不要急於稱王,農民軍當一面全力對秦作戰,一面同時扶持六國貴族儘速復辟。這一陷阱的要害,是誘騙農民軍抵擋秦軍,而六國貴族趁機復辟稱王。為了這一目標,張陳兩人將“破人國家,滅人社稷,絕人後世”列為“暴秦”首惡,而將復辟六國貴族作為“為秦樹敵”的首要急務。而後來的事實是:包括張陳集團在內的六國貴族,一旦借陳勝兵力出動,則立即迅速稱王,絲毫不顧忌“示天下私”之嫌疑了。這等因赤裸裸的權謀需要而蓄意生髮的“暴秦”說,是典型的攻訐說辭,無法與嚴肅的評判相提並論。是故,後世說者大多悄悄拋棄了這一說法,不再將滅六國作為秦帝國的罪行對待。
其二,為達成儘速下城佔地的實際利益,虛聲恐嚇,肆意誇大。蒯通說范陽令之辭,是“秦任酷吏”說的代表。其對民眾仇恨之誇張,其先前的恐嚇與後來的撫慰之間的自相矛盾,都到了令人忍俊不能的地步。顯然的事實是:蒯通為使自己成為縱橫名士,先恐嚇范陽令,再允諾自己所能給范陽令的前途:只要降趙為復辟勢力收服城池,便可“轉禍為福”;而後,蒯通再轉身變作范陽令特使,對武臣又大說范陽令苦衷,使武臣“從其計”;再後,蒯通又搖身變作武臣特使,賞賜范陽令以侯爵印並高車駟馬;至此,蒯通個人目標達成而成為名士重臣,范陽令也“轉禍為福”,武臣也藉此得到三十餘城。此等秦末策士捲入復辟黑潮,其節操已經大失戰國策士之水準,變成了真正的搖唇鼓舌唯以一己之私利的鑽營者。即或大有“賢名”的張耳陳餘,後來也因權力爭奪大起齟齬,終究由“刎頸之交”變成了勢不兩立。我們要說的是:此等實際利益爭奪中的虛聲恐嚇說辭,多有肆意誇大,不足作為史料憑據。
其三,此類說辭大而無當,與當時事實有顯然的矛盾,其諸多紕漏完全經不起推敲。譬如武臣集團的說辭,其顯然的誇大胡謅至少有四處:一則,“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秦”。《史記》只雲“數十萬”,尚且可疑。百萬大軍攻秦,全然信口開河。二則,“陳涉王楚之地,方二千里”。其時,陳勝農民軍連一個陳郡尚且不能完全控制,何來方二千里土地?三則,“頭會箕斂,以供軍費”。秦帝國軍費來源頗多,說辭卻誇張地歸結描繪為“家家按人頭出錢,官府以簸箕收斂”這一殘酷形式。四則,“家自為怒,人自為鬥,各報其怨而攻其仇,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就實而論,舉事反秦之地在初期肯定有仇殺與殺官事實,如項燕劉邦舉事都是如此。然若天下盡皆這般,何以解釋章邯大軍出動後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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