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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心而罷侯置守,而天假其私以行大公,存乎神者之不測,有如是夫!……秦之所以獲罪於萬世者,私己而已矣!”顧炎武雲:“秦之亡,不封建亡,封建亦亡……封建之失,其專在下;郡縣之失,其專在上……盡四海之內為我郡縣,猶不足也!”凡此等等,其中即或有個別特出者對秦文明作區域性肯定,也只是熒熒之光了。加之話本戲劇等民間藝術形式的渲染,“暴秦”論遂大肆流播。千年濫觴之下,雖不能說人人信奉,大體也是十之八九論秦皆斥之以“暴”字了事。
從此,國人的歷史意識與文明視野,淪入了最簡單化的凍結境地。
1840年開始,中國在人類高階文明的入口處遭遇了巨大的歷史衝擊。
這一衝擊歷時百年餘。幾經亡國滅種的劫難,中國民族的歷史意識終於開始了艱難的覺醒。自覺地,不自覺地,華夏族群開始了連綿不斷的文明歷史反思。民族何以孱弱?國家何以貧窮?老路何以不能再走?新路究竟指向何方?凡此等等關乎民族興亡的思索,都在“救亡圖存”這一嚴酷背景下蓬蓬勃勃地燃燒起來。於是,有了“戊戌變法”對中國現實出路的嘗試,有了“辛亥革命”對中國現實命運的設計,有了“五四”運動對中國傳統文明的反思,有了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後的“新文化運動”的文明反思。當我們這個民族終於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時候,我們又開始了大規模的意識形態重建,開始了藉助於高階文明時代的科學思維方式,對我們民族的文明史重新審視的歷史過程。從一個民族開拓文明史程序的意義上說,我們這個民族的偉大智慧並沒有被歷史的煙塵窒息。我們堅韌努力的腳步,體現著我們民族再生與復興的偉大心願,也體現著我們民族的文明歷史意識覺醒的豐厚成果。
但是,我們走過的彎路太多了。戊戌變法企圖以淺層的形式變革,引領中國走入高階文明時代。我們失敗了!辛亥革命則企圖以仿效西方文明的政治變革方式,引領中國走入高階文明時代。我們也失敗了!五四運動與新文化運動,企圖以相對簡單的“打倒”方式清理總結我們的文明史。我們並沒有獲得預期的成功。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所導致的社會大變革,使我們這個民族實實在在地站了起來。在我們的生存生計成為最迫切問題的歷史關頭,我們這個民族以最大的智慧,停止了無休止的論爭,從紛雜折騰中擺脫出來,而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民族富強的努力之中。歷史證明,我們的偉大智慧挽救了民族,挽救了國家,給我們這個民族在最艱難的歷史時刻開啟了真正復興的希望。
然則,被我們擱置的問題,並不因為擱置而消失。
一個民族的文明發展歷史,有著必然的邏輯:要在發展中保持悠長的生命力與飽滿的生命狀態,就必須有堅實的文明根基;這種文明根基的堅實程度,既取決於民族文明的豐厚性,更取決於一個時代基於歷史意識而確立的繼承原則。我們可以因為最緊迫問題所必需的社會精神集中,而暫時中止大規模的文明文化論爭,誠如戰國名士魯仲連所言:“白刃加胸,不計流矢。”然則,我們不能忘記,在獲得必要的社會條件之後,對文明歷史的認真探究,依然是一個民族必需的文明再生的歷史環節。我們所需要避免的,只是不能重蹈將文明審視一定等同於某一實際目標的簡單化。也就是說,任何時候,一個民族對自己文明歷史的審視,都不應該成為任何實際目標的手段。這一探究與審視,本身有其偉大的目標:清理我們的歷史傳統,尋求我們的精神根基,樹立我們的民族精神,並使這些基本面獲得普遍的社會認知,使我們民族的復興與發展,有著久遠的清晰的堅定的信念。
這是我們審視中國原生文明的根基所在。
四、認知中國原生文明的基本理念
對中國歷史的審視,聚訟最烈而誤解最深者,是對中國原生文明的認知。
任何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原生文明生成期。原生文明,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根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在她由涓涓溪流匯成澎湃江河的歷史中,必然有一段沉澱、凝聚、昇華、成熟的樞紐期。這個時代所形成的文明與傳統,如同一個人的生命基因,將永遠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影響或決定一個人的生命軌跡。這種如同生命基因一樣的民族傳統,便是一個民族的原生文明。各個民族對其原生文明的深刻反思,從來都是各個民族在各個時代發揮創造力的精神資源寶庫。
原生文明是民族精神的堅實根基,是高階文明的永恆基因。
中國的原生文明成就期,是春秋戰國秦帝國時代。
春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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