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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遵義發現了毛澤東的軍事天才;40年代劉少奇和彭真在延安發現了毛澤東思想;到了60年代和70年代;全中國人民都發現毛澤東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然後是80年代;鄧小平主持重新評價毛澤東的歷史地位。但現在辛鳴要說的不是這些;他的出發點是;在經過了七十年的血雨腥風之後;中國人還沒有徹底瞭解毛澤東的價值;還有必要再“發現”。他“發現”的是眼前這一場“毛澤東熱”。其實發現“毛澤東熱”是用不著什麼學問的———它就在大街上。《紅太陽》錄音帶在各個大城市裡銷售;人人都看見了。包裝圖案上寫著“毛澤東頌歌”;正面是天安門;反面是故宮地面的老磚。那上面有《太陽最紅;毛主席最親》;有《毛主席的光輝》;有《毛主席的著作像太陽》;有《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有《毛主席的話兒記在我們的心坎裡》;總共三十首;的的確確;都是歌頌毛澤東的;當年唱遍全中國。中國唱片公司上海分公司出版這盤帶子的時候;他們說也就能賣個七八萬吧。北京王府井書店訂了兩千盒;發貨的那個人給搞錯了;只送來兩百盒;一個小時就被賣光了;書店急電打來;說再要兩千盒。湖南有個個體戶也拿走了五百盒;一邊走還一邊說:“紅太陽的故鄉;能賣不掉嗎?”還不到一個星期;七八萬盒就賣光了。看來所有人都低估了毛澤東的力量;他們還以為“小虎隊”的告別磁帶《再見》會佔領那時候的市場呢;現在看來;還是《紅太陽》厲害。出版社趕緊又製作了三十萬盒;不夠;五十萬;還是不夠;結果是一個月賣了一百萬;開創大陸歌曲磁帶的銷售新紀錄。那個冬天;北京到處迴盪著《紅太陽》的旋律;其中屬李玲玉的歌聲最為嘹亮:
敬愛的毛主席;
您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我們有多少貼心的話兒要對您說;
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兒要給您唱。“要不是滿目西裝、牛仔;到處新潮、精品;差點以為時光倒流;回到了先前的時代。”上海有家報紙這樣說。《青年報》的編輯覺得此事蹊蹺;就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找來一群讀者;想問個究竟。編輯問大家;為什麼《紅太陽》那麼熱?大家都說;《紅太陽》喚起了大家的懷舊情緒;還說中年人不僅是懷念毛澤東;更多的是懷念自己的青春歲月。
雖說是“懷舊”;卻和舊的不一樣。出版者在封面上用很怪的異體字寫了“新節奏聯唱”;這倒不是虛張聲勢。歌還是原來的歌;可是全都被改得變了調;旋律明朗;節奏歡快;加上電子音樂。有個叫“鴿子”的人聽了;當即寫道:“好像村裡的牛車跑上了城裡的賽車道。親切倒是親切;難免有點滑稽。”宋強和喬邊兩個人直到很多年以後還提到這件事;說1990年中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毛澤東熱”;但他們既沒有提到“發現”了什麼;也沒有提到“滑稽”。只是說;他們想起了80年代由劉索拉作詞的一首歌;那裡面有幾句詞;描述了依依不捨、一步一回頭的懷舊心態;就像是90年代初瀰漫在中國城市裡的那種情緒:
我想最後向你告別;
我想最後轉過頭說再見;
忽然一段熟悉旋律;
在我耳邊時隱時現。
中國當代歷史上的那一段“熟悉旋律”;的確是“時隱時現”的;讓人很難說“再見”。它的捲土重來;有著相當確定的時間可以追溯;它大致發生在1988年第四季度的某個時期。北京的家家戶戶不約而同地翻箱倒櫃;把壓在底層的毛主席像章找出來;少則數十數百;多則成千上萬。這都是二十年前那場“個人崇拜運動”的產物;而今居然燦爛依舊。大人們一邊對孩子講述當年自己如何省吃儉用;買下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國家又是如何傾全力製造這些東西;把造飛機用的鋁材也拿出來造主席頭像;總共造了三十五億個;弄得毛主席呼籲“還我飛機”。可是除了毛本人;所有人都說他的頭像還是比飛機重要得多。後來他老人家與世長辭;他的頭像也就歸於沉寂。到了80年代;六塊錢一公斤;撮堆兒賣。現在;這些故事和這些像章;就成了“毛澤東熱”的最初征兆。90年代開始的時候;形形色色的毛澤東頭像走出千家萬戶;重新擺在商店的櫃檯上。香港《開放》雜誌的編輯發現了這個跡象;就去追蹤“懷毛熱”的起源;結果追尋到廣州街頭的一樁車禍。這雜誌說;兩車相撞之後;一輛車上的人全死了;另一車上的人卻安然無恙;後來發現那是因為司機座中掛著一幅毛澤東像;“於是毛成了趨吉避凶的大菩薩。”這故事明顯具有杜撰性質;不過;那時候大城市裡;計程車司機們的確都把毛澤東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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