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1/4 頁)
對於每一次性經歷,他的記憶只錄下了性徵服中那險峻而窄狹的通道:第一聲言語挑逗,第一次觸模,第一件她對他和他對她說的猥褻之事,以及被對默許和有時遭到反對的小小的性反常行為。他(幾乎是學究式地)把其他一切從記憶中排斥出去,甚至記不起自己與這位或那個女人是在什麼地方第一次見面,如果這事發生在他性進攻之前的話。
年輕姑娘繼續談著風暴,嚮往地笑了。他驚奇地望著她,心中油然生出某種近乎羞愧的東西:她經歷了美好的事情,他卻未能與她共同體驗。對那場夜晚風暴的兩種反應和記憶方式,明的標明瞭愛情與非愛情。
我不希望,“非愛情”這個詞使人聯想到他對那年輕姑娘採取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也就是按現在的說法,把她看成一個性器具。相反,他非常喜歡她,珍視她的性格與智慧,願意在她需要的時候去幫助她。他不是那種在她面前厚顏無恥的人。但這是他的記憶,不為他自已知道的記憶,把她從愛情的領域中排斥掉了。
人腦中看樣子具有一塊我們可以稱為詩情記憶的區域。那裡記下來誘人而動人的一切,使我們的生命具有美感。從他遇到特麗莎起,再沒有女人有權利在他大腦的那一區域中留下一絲印痕。
特麗莎佔據著他的詩情記憶區,象一位暴君消滅掉了其他一切女人的痕跡。這是不公正的,那位與他在暴雨之夜的小地毯上做愛的姑娘,一點也不位元麗莎缺乏待意。她叫著:“閉上眼!摟著我的屁股!把我摟緊!”她不能忍受託馬斯於她的時候睜著眼睛,專注而敏銳地盯著她;不能忍受他的身子總是在她上方那樣微微弓起,從不壓在她的面板上。她不希望他研究她。把對方帶進那神奇的愛流裡,也許只有閉上眼睛才能做到。她拒絕趴在地上,其原因就是那種姿勢使他們的身體根本接不到一起,而他卻可以從幾碼遠的地方來觀察打量她。她恨那距離,要與他合為一體。正因為如此,她衝著他瞪眼,堅持說自己沒有高潮,儘管地毯已經明顯地溼漉漉的了。她還是說:“我不是指快感,是指幸福,沒有幸福的快感算不了快感。”換句話說,她是在敲打他詩情記憶的大門。但門是關閉的,他的詩情記憶裡沒有她的位置,她的位置只是在地毯上。
在他與其他女人冒險活動完全不存在的那一點上,才開始了他與特麗莎的冒險。那是推動他一次次征服的職責之外的某種東西。他無意揭示特麗莎身上的什麼,她也用不著揭示地來到他面前。他在能抓住想象中的解剖刀之前,在剖開這個世界的屈服之軀以前,就與她做愛了。在她開始想知道他們做愛時她會是什麼樣子之前,他就愛上她了。
他們的愛情故事是後來才開始的:她病了,他不能象對別人那樣把她送回家。她睡在他床上時,他跪在她身邊,意識到是什麼人把她放在草籃裡順水漂來。我以前說過,比喻是危險的。愛情始於一個比喻,這就是說,當一個女人往我們的詩情記憶裡送入第一個詞,這一刻便開始了愛情。
13
最近,她又一次進入了他的大腦。一天早晨,她和往常一樣取牛奶回家時,站在門道里,懷裡揣著一隻用她的紅頭巾包著的烏鴉,那樣子就象吉普賽人抱著自己的小孩。他總忘不了:就在她的臉旁,烏鴉極為哀怨地嘴向上翹著。
她發現有人用象哥薩克活埋俘虜一樣的方式把烏鴉埋了半截。“是孩子們於的。”她的話不光是陳述事實,還流露出一種意料不到的對人們總的深惡痛絕。這使他想起不久前她對他講的話來:“我開始感謝你了,你沒想要孩子。”
隨後,她向他抱怨,說有個男人老在她工作時找麻煩,還抓住她脖子上廉價的項鍊,說她只有靠額外的賣淫收入才買得起那東西。她對此極為心煩意亂。也許過分認真了,托馬斯想。他突然覺得難過,近兩年來他能見到她的時候是何其少,他幾乎沒有機會握住她的手使之停止顫抖。
他第二天早晨去於活,腦子裡還牽掛著特麗莎。給玻璃擦洗工分配工作的文人說,一位私人顧主堅持點名讓托馬斯去。托馬斯不想去,擔心又是另外某個女人,此刻他的心讓特麗莎完全佔據著,沒有冒險的興致。
開啟門”他鬆了一口氣。面前是一位高個頭、背有點駝的男人,下巴大大的,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請進。”那人笑著把他讓進屋。
還有個青年人站在那裡,臉色紅亮,望著托馬斯試圖笑一笑。
“我想,沒有必要讓我給你們兩位作什麼介紹吧。”那男人說。
“當然,”托馬斯仍然笑著,把手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