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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界限的地方,就不需要保守秘密,而界限越分明,洩露秘密的機會就越小。那些既需要保守秘密,又有比較容易洩露秘密的地方最容易滋生恥辱。因此,恥之所以可以在日本發揮如此大的威力,就因為日本社會呈現出一種曖昧的結構,集團和集團間的界限若有若無。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1994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之際,發表的演講題目就是《我在曖昧的日本》。
“無意識”的背離規範是恥的一個重要特徵,也是將恥和罪區分開來的標準之一,因此,人的意圖也會影響社會秩序的組成。警察在審訊犯人時,總要探究犯人的犯罪動機,以此來分析他行為的產生,要想清楚為什麼人會做出某種舉動,就必須弄明白他的行為意圖。社會秩序是社會世界觀的一種表現,社會秩序本身就反映著一個社會對自然、人類和社會的看法,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相應的就是皇帝至高無上、一言九鼎的君主專政制,和“自由、民主”意識相應的是資本主義政黨制度。人的意志總是會受世界觀影響,國家也是一樣。人們對規範的遵守、違背都會受到世界觀左右,和世界觀的內容一起變化。因此要考察日本的恥文化,除了分析恥產生的社會條件外,還有必要分析日本人的思想意識,鑑於每個歷史時期人們的世界觀都不盡相同,日本的恥文化也並非一成不變。
四、對“命”的信仰(1)
日本人不厭其煩地為每一種超凡力量起名,然後將其作為自己心靈的一部分,像敬仰神靈般敬仰力量。他們對神靈的尊敬不只限於對神靈的供奉,更多地表現在生活態度上,他們願意遵照神靈的意旨生活,讓自己更加強大。
2000多年前,儒家思想的代表孔子告誡人們“敬鬼神而遠之”,在平民百姓和虛無縹緲的鬼神間,人們要“以民意尤近當先”。一度將中國儒家學說奉若至寶的日本人卻沒有為“遠鬼神”的告誡影響,對神靈的信仰是日本人的特徵之一。在他們看來,物質和心靈是曖昧的,並沒有分明的界限,世界的各個角落都有神靈存在,只是肉眼凡胎的常人看不見、體察不到罷了。人總為要不要信鬼神這樣的問題困擾,不信難免有失落感,信又會徒生不少恐懼,神靈體恤人的心情,便非常小心謹慎地不在凡夫俗子中顯露真身。但對那些鬼神的堅定信仰者來說,神靈也會感受到他們的誠意。
17世紀的法國哲學家笛卡兒曾不無驕傲地說:“我思故我在”,人有思想,這是他身為萬物之長的前提,人有靈性,所以才能成為地球上最了不起的生物。如果一個人失掉了思想,泯滅了靈魂,便會被形容成“行屍走肉”,和只知分裂的阿米巴蟲沒有兩樣。
猴子會模仿,寵物知道察言觀色,但只有人類會思考,只有人會鑑賞藝術,思考自然生生不息的秘密,讓人類造就出燦爛文化的不僅是大腦的活動——思考,還有心靈。文化是人內心世界的反映,要了解一個民族的文化,首先要參透他們的內心,唯其如此,才能在領悟迥異的民族文化上有所收穫。
在古代中國,思想和心靈被哲學家們融為一體,那時的古人把心當成人精魂所在,人思考的中心,強調心外無物的“心學”也在日本一度流行,儘管這種將心腦混為一談的說法早已為現代科學否定,但今天的人們還是習慣用“心”來形容“思考”,正如人們常常為天才們的思想驚歎一樣,人們也會為深邃博大心靈的人折服。
日本人相信神的存在,但當他們第一次看到佛祖的塑像以及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穌像時,還是頗為震驚,在日本人的印象裡,神靈只會不知不覺地主宰著人的命運,溝通著人的心靈,而絕不會在人前現出真身。日本諸神是為人仰望的,他們與凡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有神裔之稱的天皇為彰顯“神性”,也隱藏在迴環曲折的深宮中,懶問人間世事。正當中國人在寺院最顯眼的地方供奉主神時,日本人依舊堅信越高等級的神,越不喜歡被人一睹真容,在日本的神社中,“靈驗”的神像多被放到隱蔽的地方。日本人的神靈,似乎尤其偏愛隱居生活,不喜歡被凡夫俗子打擾。
發端於中國的禪宗到日本後,迅速與日本文化融合,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禪說“見性成佛”,要求人透過心靈的修煉,發現真實的自我,而這發現真我的所有的過程都發生在人的內心中,因此,達摩祖師才會強調:“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沒有外在條款、語言文字的約束,中國的禪和日本人信仰神的方式兩相契合,二者都堅信宇宙之靈,萬物之神隱藏於神秘的“無形”之中。當人登高遠眺,為自然美景震顫,當人回顧漫長浩瀚的歷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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