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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讀書生活和他的廣泛涉獵。但在這次座談會上我見到的侯先生卻是一個很有文學見地,而且涉獵廣泛的侯先生。他對《駱駝祥子》可以說是熟透了,他與凌子風導演談起祥子和虎妞時,簡直就像在說一個和他們相識多年的街坊或朋友。連這兩個人物該在什麼場合活動,以及吃什麼小吃,花幾個大子兒都耳熟能詳…… 不僅如此,說起老舍先生的作品,侯先生竟如數家珍,篇篇都有很深的印象。當時,我正在給凌導演改編《月牙兒》,可以說整天都生活在老舍的作品當中,我竟然不知道《老張的哲學》是老舍先生的處女作,而且是從倫敦寄回國發表的。是侯先生說起,我才知道和記住的。
第三次見到侯先生是在中影公司,即“文革”前北京電影學院的小禮堂。這次活動的內容,還是看老舍的影片。那天,侯先生來得很早。凌導演還沒到,我怕冷落了先生,就主動坐在他的身邊。我問他:“您還記得您在這兒給我們講過課嗎?”他用眼仔細看了一會兒臺上說:“不記得了! 我去過的場子太多,記不得了……”我說:“您那次真把人逗壞了!”我因當年學的是表演,說話有愛模仿的習慣,就學著先生那種既高且亮的嗓門兒,講起當年的盛況來:“這相聲,講的就是說、學、逗、唱。這要論‘說’,誰說得最好?您問問北京的曲藝界─侯寶林!這要論‘學’誰學得最好? 您問問北京的曲藝界─侯寶林……” 不想,我還沒說完,侯先生竟把我的意思弄擰了。他說:“不會吧!我怎麼能這樣兒說呢?這也不實事求是呀!不會!”先生說時,聲音不高,也沒急,但眼裡卻鮮明地流露出充滿剋制的慍怒。我這才告訴先生:“不!這是您在給我們講相聲的諷刺功能舉的例子,意思是形容一個人的自高自大。”侯先生聽了,臉上才又重新浮現出平日常有的那種謙遜的笑:“噢!那可能是我的現掛。這是我們的行話,意思就是臨時抓的詞兒。講諷刺說別人兒不好,只好說自個兒。不過,我記不得了。”
侯先生的那次講課恐怕是“文革”前電影學院客座教師“上座兒”最多的一次了。
那是1961年,為度過經濟困難,電視臺經常搞“笑的晚會”。學校也要求我們表演系的學生學說相聲和編寫喜劇小品。侯先生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應邀到我們學校去講課的。在此前,學校曾請一位著名畫家講課,因事前考慮不周,將講課地點安排在了這間小禮堂。結果,全美術系的同學雖都到齊了,但小禮堂仍顯得很空蕩,弄得那位畫家不太高興。所以這次請侯先生來,便接受了上次的教訓。除要求表演系同學都必須來外,還通知了導演系也必須都來。但就這,也只坐滿了小半場。然而,侯先生大約對藝術院校學生較少了解,所以一點沒以為意。講課時,仍像平時在舞臺上一樣充滿了激情。但是,他講了大約不到一小時,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先是美術系的同學得知侯寶林來講課,紛紛向老師請求前來聽課。接著攝影系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美術和攝影雖與表演無關,但畢竟屬於藝術門類。前來聽侯先生講課,說勉強,也不勉強。又過了一會兒,工程系錄音、化工、機械三個專業的同學也來了。這就有點離譜兒了。其實; 與其說是學生想來,不如說是老師也想來,所以才有這樣兒的結果:整個小禮堂就像平日看電影一樣,坐了個滿滿騰騰。相聲與侯先生的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侯寶林先生二三事(2)
侯先生講課與別人不同。他不是講完一個觀點,而後沒完沒了地去做推理和論證。他講課也有論點。但每個論點都很短,一般就是他們行裡的一句術語,甚至就是一個詞兒。然後就對與他同來的郭啟儒先生說:“咱們來一段兒,給他們說說……”所以,整個堂課幾乎就是一次用演講串起來的相聲經典大薈萃。整整四個小時,全場一直笑聲不斷。 那天,侯先生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的。他每講一段,就要翻開他帶來的小本子看一看,然後把每個段子之前那些鋪墊都十分精練地說一下。等到該舉例的時候; 就用他和郭啟儒先生的表演來完成。那天,他涉及到的段子有《關公戰秦瓊》、《改行》、《戲劇與方言》、《戲劇雜談》、《夜行記》等等。還有一些可以很好地說明相聲的規律,但並不完整的段落,也給我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比如他講,“喜劇有個規律,就是你把生活里正常的邏輯倒過來,觀眾就得笑。比方說:‘蘿貝賽梨—辣了換! ’你要吆喝成‘梨賽蘿貝—甜了換’,觀眾就會笑。賣白薯都說,我的白薯賽栗子。沒有一個賣栗子的說我的栗子賽白薯的…… ”“另外,巧,巧到出奇,也可致人發笑。比如賣豌豆……”他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