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覓活(第2/5 頁)
我登門乃有一不情之請,需與蘇家長輩商議,煩請蘇世伯做主。”
蘇大老爺想笑呵呵岔開話題,葉棠卻不為他所動,接著道:“世伯,我義妹月前由貴府大小姐親自招募,入了府上做養花顧問,說好只管種花,不事其他雜務,義妹一家感恩於心尚且不及,怎的府上突然有人來報信,說她竟要自尋短見,我那個義妹在家最是溫順聽話,到府上只是月餘,想必無可能性情驟變,而府上又多以仁厚體恤著稱,還從沒聽說過有苛待下人的傳聞,世伯,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葉棠想的是單刀直入速戰速決,他暗示蘇大老爺,這種事不如賣他個面子,當成誤會含糊揭過,也算為那個可憐的女孩掙些體面,再尋個好聽點的由頭把人弄出蘇公館,有多少事便都悶在這扇大門裡,也不影響日後女孩嫁人。
可他到底還是年輕,不曉得西關大戶人家人情往來的規則。蘇大老爺一聽就曉得這後生多半是閒書看多,存了些行俠仗義的心來打抱不平。他雖說場面話講得漂亮,可裡子到底稚嫩魯莽,要知道,宋金桂可是被人撞破與男人的姦情才羞愧投繯的。為一個汙名聲的女人強出頭,實在容易反累其身。這種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偏葉棠倒敢仗義執言,蘇大老爺不覺暗歎一聲,心忖這後生固然心地好,可事情卻不能這麼辦。
他端起茶碗,揭開蓋子颳了刮浮沫,吹了一口氣,慢悠悠地道:“我當你心急火燎來有什麼大事,卻原來是為這個。嗐,我們公館東西兩樓,算上家父現在住著的後園,地方不大,用的人卻不少。葉世侄,你這麼冷不丁要同我講你那個義妹,可我哪個曉得你義妹是誰?”
葉棠還沒開口,老宋卻坐不住了,哀聲道:“蘇大老爺,他義妹就是我家大妹,名喚作宋金桂的,當初是大小姐帶進府,講好做養花丫鬟那個阿,今早府上還來人去我家報信,講大妹上了吊又被救下,我這心急得不得了,您不認得她,府上的大小姐定然是認得的,您讓人請一下大小姐一問就知道啊……”
蘇大老爺把茶碗往几上重重一放,截住了老宋的話頭。他犯不著對老宋講話,卻對葉棠和顏悅色道:“世侄,既然你開了口,我讓管家查查便是。不過你們既然講到這她上吊,這事就大不同了,女子人家,有什麼事需要尋死覓活呢?現如今又不是前清,風氣開明,欣欣向榮,我們蘇家也不敢落後太多。我記得從民國五年開始,家裡一應僱人籤的都是短契,合則來不合則去,你好我好,何至於鬧到要生要死的地步?”
“要不怎麼說呢,如今的後生女啊,氣性太大,做活幫工一有不適,便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實在不是我這等老朽能明白得了囉。你等下見到令義妹,也不要責難,倒是需好好勸導一番,對吧?女子都是不愛惜自己怎麼行?你看我也有兩個女兒,自小也不乏頑劣,我怎麼教她們呢?四個字,修心讀書。哎,所謂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正其知,致知在格物。朱子雲,此乃古人為學次第,誠哉斯言。規訓女子,莫不在此……”
蘇大老爺一邊扯著長篇大論,一邊使眼色給一旁侍立的丫鬟再去催蘇錦瑞,與一個晚輩理論一個妹仔的事,不僅不合身份,而且不成體統。蘇大老爺巴不得趕緊讓家中女眷來應付葉棠,可二姨太太狡猾,一聽到訊息便裝病,總不好命僕人入她房裡把人拖出來。餘下能用的就只有一個蘇錦瑞,大老爺原也不想讓未嫁女出來充場面,可這種事,女人家來講,總好過自己一個大老爺還插手家裡雞毛蒜皮的細碎事。
不曾想葉棠面無表情,等著他一講完口乾喝水,冷不丁來了句:“世伯,要這樣講,女子只要尋死,只能是自己想岔了,與旁人無關?那就奇了怪了,好端端一個花信女子,在家孝順溫良,來你們府上倒變得偏狹刁鑽。她若沒遇上什麼事,就該碰上什麼人,要都沒有,只能說貴府風水格局是不是有些聚陰……”
蘇大老爺一拍桌子,怒道:“胡扯八道什麼?”
葉棠拱手一笑:“世伯請恕罪,小侄適才確是不當推論,只是請世伯易地而處想一想,小侄不過隨口一說,世伯便深覺冒犯,那我義妹拋下父母弟妹投繯自盡,您用一句她自己想不開作解釋,聽在她老父耳朵裡,實在是搪塞之辭。當然了,世伯飽讀詩書,定然不是有意在人命關天面前含糊其辭,只是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而已,世伯既然對此事一無所知,那是不是請出哪位瞭解事端的人出來說道說道?”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一個女音道:“爹,我來了。”
葉棠先聽得一陣木屐點地聲,清脆輕盈,像有人拿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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