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頁)
才剛過二十幾,正年輕。
說到底,她也是個臨了死的人,過下一天是著一天了,高興一天是著一天了。
她把被子從身上掀到一邊去,赤裸裸地坐在床頭上,望著赤赤裸裸的叔,臉上有一股孩娃們的笑,遊戲樣,笑著說:“對了亮,以後你就叫我娘。叫我娘了你叫我幹啥我幹啥,我像你娘一樣心疼你,哪怕還給你去倒洗腳水。我就叫你爹。叫你爹了你得像爹一樣心疼我,我叫你幹啥你幹啥,像我爹還活在這世上樣。”說完了,她把身子往叔的身邊蹭了蹭,像一個孩娃往大人的身邊蹭了樣,嬌著樣,仰頭看著叔的臉。不笑了,只是臉上含了一絲笑,薄薄一層的笑,如求他立馬叫她一聲娘,如她立馬想要叫他一聲爹,還拿手指尖兒去他身上摸,拿舌尖去他身上舔。舔他胸口上的熱瘡痘,像有水氣的細風從那瘡痘尖上掠過樣。癢癢的。麻酥酥的癢。癢得我叔受不住,想要笑,想要把她撲在身子下。
叔就說:“你是妖精呀。”
玲玲說:“你是公妖精。”
叔說到:“你是狐狸仙。”
玲玲說:”你是公狐狸。”
叔又說:“娘——我想做那事。”
玲玲怔住了,像料不到我叔會當真叫她娘。當真叫她了,她便有些受了驚嚇了,抬起頭,盯住叔的臉,如要從那臉上辨出一些叫的真假來,就看見叔的臉上依是掛著賴的笑,賴人的笑,淺憨憨的笑,賴氣重,也有正經的色。如同對那臉上的賴氣不滿樣,叔對玲玲又要動手時,玲玲把叔的手輕輕拿開放到了一邊去,叔就有些受不了,不再笑,一臉正經色,望著玲玲默一會,張口不輕不重地喚:
“娘——”
玲玲沒有應,盯著叔眼上竟又有了淚。她沒有讓淚流出來,默一會,獎勵樣,因他叫娘對他的獎勵樣,又過去把她剛才放到一邊的手,拿起來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
屋子裡,一片兒的靜,除了他們的聲音別的啥兒聲音也沒有。還有床的聲。床在吱吱卡卡響。吱吱卡卡的響,像要斷了腿。他們不管那腿斷床塌的事,就在那床上瘋著做那事。
也就做瘋了。
瘋了地做。
被子被蹬掉到了床下邊。不管它,就讓它掉到床下邊。
他們的衣裳也掉到床下了。不管它,就讓它掉到床下邊。
做事做瘋了,啥都掉到了床下邊。
朝著瘋裡做,啥都掉到床下了。
到來日,日頭升到半空時候玲玲醒了來。以為昨夜的事,昨夜的瘋,會活活把人累死的,夢想著一夢死過去,可來日卻是都活著。
玲玲先醒來,聽見叔的鼾聲泥糊糊地蕩在屋子裡,想到昨夜兒兩個人的瘋,他給她叫著娘,她給他叫著爹。叫著的瘋。爹孃的瘋。想著瘋,想著叫,她在叔的身邊紅了臉,笑了笑,輕聲下了床,輕腳開了屋子的門,日光迎面推了她一下,晃晃身,立穩在門口上,看見日頭已經懸頂了,臨著午時了。看門外的小麥地,藍茵茵的色,有一股金氣在那地裡飄飄地飛。不遠處的丁莊裡,還和往日一樣靜。安靜著,正有一隊莊人從他們住的房後朝著莊裡走,扛了鍁、拿了繩,還有抬槓兒。大都不說話。有幾個戴著孝帽、穿了孝衣的人,大都不說話,木著臉,沒傷悲,也沒啥兒高興的事。扛了鍁的人,扛了槓的人,他們說著話,說笑著,說別以為今年天氣好,小麥長勢好,可秋天就要大旱呢。問說為啥呀?說萬年曆書上說的呀。說閏六月天會大旱呢。說著就到了麥場屋的拐角處,玲玲就看到了這些丁莊人,看到她在丁小明家做媳婦的鄰居了,便站在房角大聲地問:
“叔――誰死了?”
“――趙秀芹。”
玲玲便怔著:“幾天前我還見她從學校提了一兜大米回家的呀。”
鄰居說:“她已經不錯了,從有熱病到現在,活了一年多。就是因為幾天前提了一兜大米回了家,把那大米放在屋門口,一轉眼被她家豬吃了。她和哪豬生下了氣,追著打,把豬的脊樑打出了血,可她累著了,胃上出了血,前天半夜下世了。”
玲玲立在那,臉上有了僵著的青,好像自己的胃裡也有了一股腥氣樣。仔細地用舌頭品著嘴裡的味,又好像沒有血腥氣。放了心,可又覺得心裡有些慌慌的跳,就拿手扶著牆角了。
鄰居說:“還不燒午飯?”
玲玲說,“這就燒。”
人家就走了。一群葬隊就走了。望著葬隊的人,正要回身時,看見了丁小明在那人群的後,手裡也是拿了葬人的鍁,不知為啥他就落在人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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