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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團裡救出去,一個人護著他往前跑,一個人跑著跑著,卻突然地轉過身,從身上摸出手槍,朝天開一槍,大聲喝道:
“都給我站著!我是毛主席派來的!”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槍響和他的威嚴鎮住,怔怔地望著他。但後面不時有人在喊紅衛兵不怕死、別怕他什麼的,眼看局面又要發生突變,這時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證件——鮮豔的紅色,封皮上有個很大的國徽——開啟證件內頁,高舉著,亮給大家看:
“你們看,我們是毛主席的人!我們在執行毛主席下達的任務,誰要敢鬧事,毛主席就會派部隊來把他抓起來!現在我們都是毛主席的人,有話好好說,請你們的領導同志站出來,毛主席有話要說。”
人群裡站出來兩個頭目,那人收起手槍,請兩人在一邊耳語一番後,兩個頭目明顯被說服了,回頭就對大家說他們確實是毛主席最親的人,要大家都回原地坐下。不一會兒,現場又安靜下來,已經跑出幾十米遠的兩人又迴轉過來,一個頭目甚至很遠地迎上去握住小個子的手,另一個頭目則向大家介紹說他是毛主席的英雄,要大家鼓掌歡迎。掌聲稀稀拉拉的,說明大家對英雄還是有情緒。也許是怕再生事,那個先前開槍的人沒讓英雄過來,他迎上去跟他竊竊私語幾句,把他送上車,喊司機開車走,自己則留下沒走。車子發動後,英雄從車窗裡探出頭,大聲喊道:
“姐,你別害怕,我這就去喊人來救你!”
此人就是金珍!
容金珍!
容金珍的喊聲迴盪在人群上空,餘音還在繚繞,只見又一輛掛軍牌照的吉普車風馳般駛來,急停在容金珍他們的車前。車上鑽出三個人,兩位是穿幹部制服的解放軍,他們下車就走到剛開槍的那人面前耳語幾句,然後把另一人介紹給他認識。此人是當時學校紅衛兵組織的頭號人物,人稱楊司令。接著,幾人在車子邊小聲商議一會兒後,只見楊司令獨自表情肅穆地走到紅衛兵這邊,二話不說,舉起拳頭就高喊毛主席萬歲,下面的人都跟著喊,喊得地動山搖的。完了,他轉身跳上臺階,摘掉容先生的高帽子和大牌子,對下面的人說:
“我向毛主席保證,她不是國民黨情婦,而是我們英雄的姐姐,是毛主席最親的人,是我們最革命的同志。”
說著,他又舉起拳頭,連連高喊口號——
毛主席萬歲!
紅衛兵萬歲!
同志們萬歲!
喊過幾遍後,他摘下自己的紅衛兵袖章,親自給容先生戴上。這時,又有人開始高喊口號,不停地喊,像是歡送容先生走似的,其實是掩護她走,透過喊口號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就這樣,容先生在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中結束了她被革命的歷史——
【容先生訪談實錄】
說真的,當時我沒能認出珍弟來,10年不見,他變得比以前還要瘦弱,加上又戴著一副比瓶底子還厚的老式眼鏡,活像個小老頭,讓我簡直不敢認,直到他喊我姐後,我才如夢初醒。但這個夢似乎又是醒不了的,就是現在,我都懷疑那天的事情是不是在夢中。
從發電報到見人才一天時間,他這麼快回來,彷彿真的就在本市,而他回來後的種種權威又神秘的跡象表明,他好像真的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在家期間,那個開槍的人像影子一樣始終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感覺上既像保鏢又像個看守,把珍弟看管得幾乎是沒自由的,哪怕跟我們說什麼,他都要干預,這個不准問,那個不能說的。晚上的飯菜是汽車送來的,名義上說是為免除我們辛苦,其實我看是怕我們在飯菜裡下藥。吃完飯,他便開始催珍弟走,在母親和珍弟再三強烈要求下,他總算同意珍弟在家住一夜。這對他似乎是個冒險的舉動,為此他調派來兩輛吉普車,佈置在我家的門前屋後,車裡面少說有七八個人,有穿軍裝的,也有穿便衣的,他自己則和珍弟睡在一個房間裡,睡之前把我們家每一個角落都巡視了一遍。第二天,珍弟提出要去給父親上個墳,遭到他斷然拒絕。就這樣,珍弟像夢一樣的來,像夢一樣的住了一夜,又像夢一樣的走了。
透過這次見面,珍弟對我們依然是個謎,甚至謎底變得更深,我們惟一弄清楚的就是他還活著,而且還結了婚。說是不久前才結婚的,妻子是他一個單位的,所以我們同樣無法知道她是幹什麼的,在哪裡,只知道她姓翟,是個北方人。從帶回來的兩張照片上看,小翟比珍弟還個高塊大,長得結結實實的,只是目光有點憂鬱,跟珍弟一樣,好像也是個不善表達的人。走之前,珍弟塞給母親一隻信封,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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