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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冷笑。姓王的小子盤算得很妙,眼下自己身邊的確只剩下了一千騎兵。可那一千騎兵當中,卻有一百捉生將和九百曳落河!野戰中全數押去,即便遭遇到五倍的對手,也能將其殺得落荒而逃!
第二章 天威 (四 下)
曳落河,胡言,壯士也!是安祿山傾盡家底整訓出來的精銳騎兵,將士皆披雙甲,非親貴大將不得統率。每逢戰事最關鍵時刻,則拍馬而出。一出,便瞬間鎖定勝局。
從漁陽到長安,憑藉手中的千餘曳落河,孫孝哲不知道壓垮了多少對手。可是今天,他卻將手中的紅色令旗捏了又捏,遲遲不願祭出這隻殺手鐧。
這年頭,找一個敢跟自己列陣野戰的對手太難得了。一想到馬上又要恢復往日那種連戰鼓都不用敲就輕鬆取得勝利的日子,孫孝哲就覺得索然無味。好東西要慢慢品,不能一口吞下去。否則,在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心中都會覺得空蕩蕩的,無著無落。
胯下的坐騎彷彿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咴咴咴”叫了幾聲,以示催促。孫孝哲搖頭笑了笑,將令旗交給親兵暫時保管,把目光繼續投向戰場中央。戰場中央的局勢依舊不甚明朗,無數人和馬的影子,在暗黃色的煙塵裡晃動,跌跌撞撞。由於沾染了過多的血跡,煙塵的邊緣部分,已經隱隱透出了一抹淡紫色。就像塞外草原秋天的落日,絢麗中帶著幾分蒼涼。
暮色般蒼涼的煙塵裡,無數人在捉對廝殺。馬蹄踏碎血肉之軀,刀刃割斷筋骨和脖頸。弩箭破空,兵器撞擊,傷者哭號,戰馬哀鳴。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奏響人世間最激昂,最華美的樂章。那是完全由生命寫就的樂章,除了百戰餘生的將軍之外,無人能聽懂。
光憑聲音,孫孝哲分不清戰場哪些是自己麾下的精騎,哪些是對方的爪牙。如果瞪圓了眼睛仔細觀察的話,倒是可以發現煙塵正中央部分,顏色比兩側稍微淡一些,稠密度也不似兩側那般濃。那是剛才定南將軍周銳帶領騎兵鑿穿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了人和馬的屍體,沒有活物。更遠的地方與此處相對,則應該為王洵那小子的中軍,如今正與周銳所部騎兵絞殺在一處,難分輸贏。
隔著暗黃色的煙塵,孫孝哲無法看見對手目前具體情況。但他憑藉以往的經驗,也能猜出個大概。兵力方面,敵方的中軍人數好像比周銳所部稍充裕些,但大多是步卒。在平原交手,步卒佔不到任何便宜。即便他們擁有弩弓這種利器,同樣在精銳騎兵面前沒什麼優勢。騎兵只要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就可以令弩箭攢射失去作用。而瞄準擊發,則屬於傳說中的絕技。很難想象一個弓手能不顧呼嘯而來的馬隊,一邊快速拉動弓弦,一邊瞄準高速移動的目標。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兩聲高亢的號角,從煙塵另外一側透過來,傳進了他的耳朵。是安西軍調兵的號角聲,估計王洵那小子要拼命了。孫孝哲點點頭,繼續檢視戰場動靜。目光透過濃濃的煙塵,他隱約覺得對面有一道亮光閃了閃,緊跟著,又是一道明亮的閃電。隨即,隆隆的雷聲響起來,震得腳下地面微微顫抖。
“稀溜溜!”胯下坐騎發出不安的咆哮,揚起前蹄,四下亂蹬。孫孝哲心中警兆頓生,狠狠地拉了下馬韁繩,控制住胯下坐騎。然後瞪圓眼睛,仔細觀看。
他的目光依舊被橫亙於戰場中央的暗黃色煙塵遮斷,從中央到兩側,看不出任何變化。但低沉單調的雷聲卻越發清晰,清晰得令人不寒而慄。
不是雷,是安西軍的戰鼓。這支從西域歸來的精銳,通常以角聲為號令,很少使用戰鼓。然而一敲起來,卻如此驚心動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聲的間隔很大,但每一聲都非常堅定。彷彿一敲下去,就寧可與敵人同歸於盡,也絕不回頭。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一浪接著一浪,由很遠的地方,緩緩向前推進。沒有停歇,沒有變化,單調低沉,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這種鼓聲令孫孝哲很是不安,偏偏又無法判斷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正困惑間,從戰場右側,飛奔歸來兩名斥候,拱了拱手,大聲彙報:“稟大將軍,敵軍牽出了大匹的駱駝,試圖遲滯周將軍的進攻!”
“駱駝?”孫孝哲楞了楞,滿臉難以置信。駱駝那東西,雖然在漁陽一帶不常見,但也不算什麼稀罕玩意兒。無論靈敏度和衝刺速度,都遠遠比不上遼東馬。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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