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4 頁)
那同學沒說話。他的思想鬥爭十分激烈:三年前,他在地主家扛長工,被賣伕子頂債當了國民黨丘八。後來,在進攻解放區時當逃兵溜了。他一直在外地混,前些日子聽說家鄉解放了,跑了回來。誰知正趕上七十四師佔領郯城,他被杜維營的還鄉團抓住,當了他們的團丁。這些年來,他認清了共產黨的隊伍是為解放廣大勞苦大眾而打仗的,國民黨反動派到處禍國殃民。聽說高宗藩是給共產黨幹事的,心裡很佩服。眼睜睜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窮哥們兒落在那夥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手裡,他心裡不安。但是要真的把高宗藩放了,他又沒那個膽子。真是左難右難,把他難死了。
好長時間,他終於想好了一個辦法,但當著其他看守的面,又不敢明著對高宗藩說,只好看高宗藩的心眼靈不靈,運氣好不好了。
他在高宗藩的身後偷偷把捆高宗藩的繩子的死扣換成了活釦,抬起腳在高宗藩屁股上踢了一下說:“媽的,不準在屋裡撒尿,老子不能聞那股騷氣,滾,跟老子到廁所去!”
高宗藩何等聰明,他馬上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故意回一句:“去就去,你神氣什麼?”
那個同學提了一盞小馬燈,押著高宗藩來到廁所。他先進去照了照,然後出來罵了聲“滾進去!”接著一腳把高宗藩蹬了進去。
高宗藩走進廁所一看,廁所沒頂蓋,四面泥牆不過一人高。他退下膀臂上的繩索,一縱身上了牆,“撲通”一聲跳了過去。
那位同學等了一會,估計高宗藩已跑遠了,就虛張聲勢地大喊大叫起來:“高宗藩跑啦,快逮高宗藩呀!”接著又對天放了幾槍。
杜維營帶著幾個還鄉團團丁跑來一看,罵道:“媽的捆那麼緊怎麼會跑了?”那位同學說:“誰不知道,那小子會縮骨法呀!”一個斜眼團丁說:“哼,再逮住,用鐵絲穿住他的琵琶骨看他還怎麼跑!”
高宗藩逃出虎口後一直沒有找到黨組織,直到一九四八年郯城二次解放又重新人黨。
高宗藩為此也曾找過組織說明原因,組織部幹事李洪學說,唯一能證實高宗藩當時情況的李希勤沒跑出來,被敵人押到郯城拷打審訊致死了。再說按組織原則,高宗藩將近一年沒和組織掛上鉤,等於自動脫黨,黨齡只能從一九四八年重新入黨日期算起。既然是組織上有規定,那就只好服從唄。不管怎樣,他對新中國的到來充滿了希望。
第二節
“宗藩,你家來親戚啦?”
“哪是親戚,他是高政委。”
“高政委?政委是幹啥的?”
“政委就是縣太爺。”
“縣太爺?怎麼一點也不像?”
“哪點不像?”
“看他穿的就跟俺老農民一樣。他來你家幹啥?”
“體察民情唄。”
高宗藩說的是實話。高風林政委是到東莊來體察民情的。他就是郯城縣的縣委書記。因為他兼任縣人武部政委大夥叫慣了,不願改口,覺得這樣更親切。
呀!共產黨的幹部和國民黨的官員就是不一樣。國民黨的縣長,那還了得?他們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出門以車代步,前擁後簇,八面威風。嘴裡喊著是“民之父母”,實際上卻對老百姓敲骨吸髓。孫中山先生的“民主、民生、民權”三民主義被他們改成了“民脂、民膏、民血”。要不然怎麼叫它反動派呢?而共產黨的縣領導就大不一樣了,他們愛老百姓如親人,穿著樸素,進村入戶訪貧問苦,和老百姓心連著心。要不然憑著小米加步槍怎麼能打敗美式裝備的“國民黨八百萬軍隊”,怎麼能建立新中國、鞏固紅色政權?
高鳳林來到東莊村後,說是住在高宗藩家,一夜又能在高宗藩的屋裡睡多久呢?高宗藩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練拳,捏手捏腳地怕驚醒他,可回來時一看人家早就背個糞箕滿湖轉悠一遍,拾了滿滿一糞箕糞回來了。接下來,匆匆忙忙地吃點煎餅鹹菜又下湖去了。他幫老鄉拉犁耕地,和老鄉說笑談心。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縣太爺。他一出去就是一天,常常半夜才回來。
一個多月下來,高鳳林書記向高宗藩攤牌了,他讓高宗藩動員大夥入股辦供銷合作社。
民國之初,郯城市場物價比較穩定,後期較亂,日偽時期尤甚,日變三價,漲落不定。郯城二次解放後,市場多為私商經營。一些不法商販,乘解放初期國家經濟困難之機,搶購囤積,哄抬物價,擾亂市場。一九四九年,郯城縣委縣政府根據中共中央關於穩定物價的方針,控制貨幣投放,緊縮財政支出,整頓各種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