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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冷淡,轉而迸發出母愛的本能來。她把我抱在懷裡,緊緊地摟著。等我終於停止哭泣了,她倒默默地抽泣起來,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讓我受一點點傷害。她似乎明白了:真主讓我活著一定有他的理由,她應該好好愛我。
我不知道那天真主為什麼饒我一命,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那時起他在多個場合拯救我,但我知道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也知道,真主是真誠地祝福我,讓我從此成為貝比簡最寵愛的孩子,並在我們母女之間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感情紐帶。
親愛的舒拉和莎哈扎德:
在你們還小的時候,我就深切體會到在阿富汗做個女孩子真難。一個新生的女孩聽到的第一句話往往是接生現場的人們對她母親說的安慰話:“是個女兒。可憐的女兒。”這句話怎麼聽都不像是一句迎接新生兒的歡迎詞。
然後,等女孩到了上學的年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被允許上學。送她去上學?她的家庭夠勇敢夠富有嗎?當她的兄弟長大了,他就能代表整個家庭,掙的薪水也可以幫助維持一個家,所以人人都希望讓兒子接受教育,而在我們的社會里,女孩子唯一的前途就是嫁人。她們在經濟上對家庭沒什麼貢獻,所以,在很多人眼裡,根本沒必要讓她們接受教育。
等女孩子到了十二歲,親戚和鄰居開始在背後議論為什麼她還沒嫁人。“有人向她求婚了嗎?”“有誰準備娶她了嗎?”如果沒有人向她提親,饒舌的人就會說她是個壞女孩。
如果家庭成員不理會這種閒言碎語,等女孩子長到十六歲,也就是法定結婚年齡,還沒給她找到一個婆家;如果讓她自由戀愛嫁給某人,或者允許她不聽從父母的安排(這是極罕見的),那麼她或許還有一絲找到自己幸福的希望。但是,如果這個家庭有經濟壓力,又被閒言碎語所慫恿,他們就會在她還不滿十五歲的時候把她嫁出去。那個一生下來就聽到“是個女兒”的人此刻自己也成了母親;如果她生的也是女兒,那麼她的嬰兒聽到的第一句話也是“是個女兒”。就這樣,一代傳一代。
這就是我人生的開端,一個文盲婦女生的“女兒”。
本來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是我的命運,很可能也是你們的命運。但是,我的母親,也就是你們的姥姥,憑著她的非凡勇氣,改變了我們的人生軌跡。她是我心目中的女英雄。
摯愛你們的媽媽
童年往事
1977年
我的童年早期就像山上的黎明一樣,金黃金黃的:陽光從帕米爾山脈照射下來,穿越峽谷,爬到我們村莊的土屋屋頂。我對那段時期的記憶已經模糊,就像電影裡的鏡頭,一閃即過。屋頂就這樣沐浴在橙色的夏日陽光裡、白色的冬日大雪中,空氣中瀰漫著果樹散發的芬芳,還有我母親一頭烏黑的長辮子散發的香氣,而她滿臉的微笑更是為景色平添了幾分亮麗色彩。
我們居住的地方叫庫夫峽谷,號稱阿富汗的瑞士,草木青蔥、土地肥沃,峽谷邊上長著密集的黃綠色樹林,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地方還有這樣濃郁的色彩。我們的房子正對著一條波光粼粼的藍色河流,遠處就是陡峭的山脈,沿著山脈是一排排高大的松樹和榆樹,剛好長在草木茂盛的岸邊。
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有驢叫聲、有切乾草的嗖嗖聲、有河水的叮咚聲,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直到現在,庫夫仍然是唯一一個能令我一閉上眼睛就安然入睡的地方。
我們的屋前有一個花園,母親把它修整得井井有條。我們在裡面種了很多生活必需的作物和各種水果,如:胡椒、大南瓜、橄欖、桑樹、桃子、杏、蘋果。我們甚至自己養蠶,蒐集蠶絲製作地毯。父親很喜歡從國外進口樹苗和種子,所以我們的花園裡有阿富汗為數不多的幾棵黑櫻桃。那一天,黑櫻桃幼苗運到時的情形,種下幼苗的場景,那種彌足珍貴的氛圍,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天氣暖和時節的傍晚,女人們紛紛來到花園,在桑樹底下,坐上半個小時——這是一天之中她們唯一放鬆的時段。每人都會捎來一小碟吃的,大家坐著聊天,孩子們在一旁玩耍。
那時候,許多村民穿的還是木鞋,因為去法扎巴德買雙普通的鞋子還很困難,村裡有個老人專門做木鞋。這種鞋子看上去就像雕刻出來的小型威尼斯剛朵拉,堅固耐穿。他還會在鞋跟上敲一枚釘子,冬天的時候,婦女們出去打水,鞋子就可以扎進冰面,不至於滑倒。我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雙這樣的鞋子,儘管穿上去並不舒服,而且也不是給兒童穿的。每當有女人來拜訪,把鞋子脫下放在門口,我就過去偷偷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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