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匆匆跑到浴室的途中,我看到,窗外的屋頂覆蓋了一層白皚皚的雪毯。哈米德和我哥哥整夜都站在雪地裡嗎?監獄的院子裡會不會多了兩具屍體,被一層冰緊緊地凍在一起?我穿上衣服,趕緊朝塔利布的屋子跑去,這次叫上了哈米德的姐姐赫蒂徹。冰雪覆蓋的街道已然成了溜冰場,表面堅固,實則薄脆,一路上我們走得跌跌撞撞。蒙面長袍給我增加了層保暖,但同時也使我看不清路面,降低了靈活性,我的腳伸向哪裡就朝哪裡走去,一隻手臂伸出來保持平衡,另一隻放在腰間保護還未出生的寶寶,以防跌倒時有個保護。
到了我哥哥的老同事家,我發現有什麼東西變了。臭氣還在,只是這次有人在用力地打掃房間,孩子們的臉上留下用布擦過的汙痕,但沒擦乾淨。男主人也變了,他熱情地朝我微笑,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齒。
“我想讓你教我孩子英語。”他說。他這話不像是命令,倒更像是個請求,一個我無法拒絕的請求。“當然可以,”我馬上答應了下來,“或許他們來我家更好。那裡有地方供他們玩耍,而且我教的效果也會好一些。”謝天謝地,聽了這話之後他似乎很高興。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我真的不願在那樣的房子裡多待一秒鐘。我要取悅他,讓他保持高興,我自己內心也受到了鼓舞——如果我能多教育一些這樣的孩子,讓他們走出如此骯髒破舊的牆壁之外,那麼,我們的國家或許還有希望。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會遇到什麼,明天又能遭遇什麼,也不確定能否守諾教他們,但這件事讓我發現,這些孩子,包括所有的孩子都是有價值的。只要接受適當的教育,得到良好的幫助,任何孩子長大之後都有可能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
離開我哥哥老同事的家時,我心裡漸漸樂觀了起來。儘管他幾乎沒提到我日夜想要拯救的囚犯,但是,他讓我教孩子們英語,以及我所看到的房子內所發生的變化都是令人振奮的跡象。這些事情都表明他打算幫助我們。
那天晚上,有人用拳頭用力地捶我的房門,我小心謹慎地開啟一點點。一隻毛茸茸的手用力地推了進來,碰到我的額頭。我向後退縮了幾步,濃濃的眉毛下面,兩隻黑色的眼睛牢牢地盯著我看。那人的頭上還纏了黑色頭巾,但我一點兒都不害怕。事實上我幾乎沒去看那個塔利布的臉,因為在他身旁站著哈米德和米爾沙卡伊。那個塔利布用力地將兩人往門廳內推,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很不情願拿自己的玩具跟人分享。他嘴裡嘟囔著,說了一些威脅的話,其實根本沒用,因為還沒等說完我就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接著馬上投入哈米德的懷抱。我嫂子興奮得從客廳裡尖叫著跑出來,也朝自己的丈夫撲了過去。我哥哥的老同事果真說到做到。
我們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安排一輛計程車,讓它第二天一早來接我們。我們計劃前往巴基斯坦,雖然哈米德和我哥哥獲得了釋放,但是,塔利班一個心血來潮,隨時有可能重新將他們倆抓回去。我們再也冒不起這個險。
第二天,哈米德,我,我哥哥,嫂子,以及他們的嬰兒擠進了等候我們的計程車。哈米德坐在後座靠邊位置,我穿了蒙面長袍擠在他身旁,我哥哥夾在中間,他妻子坐在另一側靠窗位置,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人認出我哥哥來。一個世交好友坐在前排乘客的位置。那人也是個退休的將軍,普什圖人,主動提出幫我們一把。萬一我們路上遇到麻煩,他的將軍身份或許可以派上用場。即使將軍身份幫不了忙,那麼他的普什圖族人身份對於我們經過塔利班的哨卡乃至越過邊境都會有一定的分量,因為,大多數塔利班是普什圖人。他願意陪我們一程純屬慷慨義舉,每當想到這麼多年來,那麼多朋友和鄰居不惜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幫助我們,我覺得真是有點不可思議。這也是為什麼如今我從來不會向尋求我幫助的人關上大門的原因之一。伊斯蘭信條教導我,對我們所行的每一個善舉,我們都應該向他人做一件善事作為回報。
聊天中,司機的語調有點緊張,但他一直向我們保證計程車堅實牢靠,我不是很相信。這次米爾沙卡伊堅持要我們和他一起前往巴基斯坦,我答應了。經過這幾個星期以來的高度緊張生活,我覺得真應該離開這個國家,即使只離開一個星期也好。再者,哈米德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治療一下。第二次入獄,他的身體又虛弱了許多,我幾乎是看著他在我眼前孱弱下去的。我依然深受晨吐的折磨,途中,我帶了碗,放在蒙面長袍底下,隨時防備吐出來。這是一次痛苦的旅行。車上很擠,極為不舒服,還要提心吊膽,就怕在塔利班的哨卡口被攔下。可是,那名將軍鎮定自若,每次見到持槍的哨兵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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