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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玉樹坊,只是一座高大富貴的空屋子,如同沈白樹寂寞的心。他將鞋子脫了,把雙腳放入潭水裡去,立刻,冰冷的水浸過來,似乎要循著經絡將他全身都凍僵似的。他一下子跳起來,撕下一片衣襟擦拭雙腳。他是武功高絕的人,猶自不能抵禦寒潭冰冷,那麼嬌嬌柔柔的蘇枕花又怎麼能氣定神閒地在枯樹上玩水呢?
3 、何妨吟嘯且徐行
接下來的兩晚,沈白樹與慕容笛都在桃花潭邊交過手。慕容笛受了傷,他的劍始終不能攻破沈白樹的十三太保橫練和金鐘罩、鐵布衫。
十月十四上半夜時,天有些陰沉,月亮沒有依約出現。
蘇枕花的畫已經完成,就掛在潭邊古柳下。畫中的衛雍容一身尋常布衣,側著身子,微皺著眉,右手握著一卷翻開的詩集,舉起來去接空中飄落的桃花。畫中遍地芳草,柳色青青,描繪的當是暮春時桃花殘落的情景。他身前的地上,早已經落了遍地殘花,所以他仰面接那落花時,眼睛是微微笑著的。沒有人能阻擋住季節更替、花開花落,他也不能,所以索性對那落花不再去疼惜憐憫。芳草之外,另有條蜿蜒的小溪,一路載著落花遠去,如同一條埋葬桃花的河,正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意。畫卷一側,題著一行灑脫飄逸的飛白體小字:你既無心我便休。
看到這畫,沈白樹似乎已經看到了蘇枕花傷痕累累的心。他想不出什麼可以寬慰開解的話,只想立馬趕去狀元府,把那個一心要做相府快婿的衛雍容揪出來,在桃花潭邊千刀萬剮,方解自己心頭之恨。
“不必恨他,就像不必恨春風無情,摧折桃花。”蘇枕花淡淡地說著,唇上慘白,了無血色。她知道衛雍容一心想要高飛,直上青雲,如果相府能成為他高飛的階梯,她會祝福他:“你既無心,我也放心了。”
他們兩個默默地坐在石桌旁,各懷心事,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半夜。夜風寒氣襲人,沈白樹站起來,脫下自己的外衣走過去給蘇枕花披上。隔得那麼近,他聞見蘇枕花頭髮上散發出來的暖香,忍不住心神盪漾,只想俯下身去在她髮髻上輕輕一吻。蘇枕花肩頭一轉,低聲道:“師兄,我有些累了,要回房去休息。”她起身將外衣取下,遞在沈白樹手裡,匆匆向草堂裡走去。
“師妹,我的心——你知道、我……”沈白樹猛然叫起來,語無倫次。他想趁今晚沒有月亮輝映,在黑暗裡把心裡話說出來。蘇枕花停住腳步,仰面向天,淚珠兒只在睫毛上打轉。她何嘗不知道沈白樹的心?“如果我要接納你,十二年前我就做到了,何必等到今天?何必等到我的心已經給衛雍容傷透了?”她想說的話很多,但只是壓抑住心裡紛飛的淚雨,淡淡地道:“天晚了,我倦了。”短短的六個字像六柄巨大的錘頭,把沈白樹高傲的心反覆震碎。
潭邊,只剩下鬱郁的沈白樹和掛在古柳上的衛雍容畫像。沈白樹走過去,緊盯著這幅畫,緊盯著漠然笑著的衛雍容。目前,他跟衛雍容都是相爺器重的人,一文一武,相輔相成。其實,很久之前,相爺甚至有過想法要把明珠嫁給沈白樹的,要把他牢牢控制在手心裡。不過明珠對沈白樹並沒有特別的好感,一來二去耽誤下來。直到衛雍容出現,不由分說搶走了明珠的心。
沈白樹突然苦笑起來,一個衛雍容,搶走了曾經可能是屬於自己的兩個女子。“有一天,我要——”他把拳頭狠狠地攥起來,重重地捶在古柳上。堅硬的老樹皮給他這一拳打得木屑翻飛,衛雍容的畫像也給震得不停地抖動起來。
沈白樹在樹下站了一夜,直到黎明時月亮在西天悄悄露出臉來。這一夜,漫長黑暗,他覺得自己似乎老了十歲,兩腮上的鬍鬚茬子悄悄冒出了頭,拉里拉雜的。慕容笛與衛雍容約的是七天之期,現在過了六天,再熬過十五這晚,慕容笛肯定就會鎩羽而退,蘇枕花也就安全了。
沈白樹沉沉地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衛雍容之所以遣動慕容笛出手,為的便是在蘇枕花中劍的那一剎那,心如死灰。他俯身再看看衛雍容的畫像,心裡疑惑:“蘇枕花此生——或者三生之後,真的能忘記衛雍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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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蘇枕花也沒有睡。草堂裡沒有掌燈,她在黑暗裡聽見潭邊沈白樹的長吁短嘆一聲比一聲沉重地傳來,直到黎明時沈白樹跨馬離開,嗒嗒的馬蹄聲敲碎了桃花潭千尺林的寧靜。
她起身,點了蠟燭,燭光幽幽地照亮了草堂四壁上一張挨著一張的衛雍容的畫像。笑著的、皺眉的、沉思的、凝神的……每一張都是不同的神態,衛雍容已經在她心裡刀刻斧鑿般深重。“你既無心,我便休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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