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1/4 頁)
?你們要是真來扶貧,就先幫咱光棍們說上媳婦,也好叫人提心勁兒。連這都做不到,誰聽你們的鬼吹燈!嫌咱蓋三公廟,蓋三公廟怎了?敬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叫迷信?他們沒讓龜峁莊富起來,可他們整天想得是咱老百姓哩,他們公道哩,他們要窮也和老百姓窮在一起哩,不叫再岀現新地主老財哩……可現在,這共產黨當官的誰還想草民百姓?不讓當幹部,好呀!龜峁莊只有龜孫子才想當村幹部。老子早就不想當了,早就想退黨,早就想上山打游擊,造狗兒反哩!”
宣石狗說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腦袋低頭嗚嗚嗒嗒哭起來。
白東明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白東明哪裡見過這陣勢,竟呆了,怔在那裡手足無措,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農民出身的肖俊英,雖然這樣的場面見多了,但宣石狗火氣本是由她剛才的一席話引發起來的,此時雖然心中覺得“只要有人開口就好”,並沒有因宣石狗的岀言不遜慌神,只是一時又找不到適當話語,把會議氣氛扭轉到討論上來。肖俊英一邊自己流淚一邊坐到了宣石狗旁邊的板凳上,輕輕拍打著宣石狗肩膀。此時的肖俊英才真正像一個大姐肖俊英。
正在宣石狗嗚嗚哭泣,白東明慌神,肖俊英拚命轉動著腦子想扭轉局面,村幹部人人低頭流淚,兩名年輕隊員張小燕劉淳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平常神經質、愛激動的公孫龜年,此時卻顯得出奇平靜出奇冷靜,他那渾厚的嗓音,緩緩地低低地在這座龍王廟的不大正殿裡響亮起來。
“同志們,石狗同志的話,情緒激動了點,火氣大了點,話說的也難聽了點。但他說得好呀,說得很好呀!說得非常好,非常非常好呀!”
公孫龜年連著說了幾個加重語氣的“好”,然後頓了頓,從手中的香菸盒裡抽出一支菸,刁在嘴上點著,吸一口之後,走到抱頭哭泣的宣石狗面前,掰開宣石狗一隻手,把煙放在宣石狗的手上。接著又自己刁出一支噙在嘴上,點著,狠狠抽了幾口。接著說:
“龜峁莊的窮,我們工作隊每個同志從進村第一天,就看到了。真叫揪心!我聽說,前年石狗妹子石蓮出嫁,賠嫁禮就是200斤紅薯啊!作為共產黨員,我都覺得羞愧難當呀!但是,我在想,窮已經窮下了,過去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現在也不是後悔這些時候,現在我們應該想得是,從今以後怎麼辦?這些天,工作隊和全村一塊植樹造林,在全村走村串戶,就是想和大家一起想辦法拿主意,怎樣去改變這個窮字啊!”
公孫龜年狠狠地抽著香菸,彷彿那支菸中就有他要雪的恨,然後看著用破塑膠布擋起來的大殿窗戶,目光滯呆如凝霜。此刻會場靜得彷彿只有一種水滴的漏滴聲,那是人們全神灌注傾聽時,嘴唇不住的弇動聲。
“等啊靠啊,完全躲在公家身上,等救濟款吃救濟是一種辦法。不等不靠,完全靠咱自己,又是一種辦法。我思謀,這兩種辦法都太難了!都太難了!這樣的窮,不光是咱龜峁莊一家哪!”
公孫龜年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大家知道,現在許多國營大工廠都開不了工了。咱們中國人也真會造名詞哩,工人失業不叫‘失業’叫‘下崗’,反正不管怎麼說罷,都一樣,沒工資發了,丟飯碗了!這就是說,不光咱農村農民農業有個扶貧問題,工人也有扶貧問題。如果打個比方,把世界上那些富國發達國比作世界上的城市話,咱中國就只能算個世界上的一個大鄉村,並且還是比較窮的大鄉村。所以靠啊等啊,終究不是個事。你也等靠,我也等靠,那國家怎等怎靠?可話又說回來,完全不等不靠也不行。國家畢竟是國家,國家再窮比起我們龜峁莊,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拔一根汗毛都比我們的胳膊粗,人民不靠人民的國家靠誰?我們村的底子確實太薄,像咱毛主席早就說過的,一窮二白,完全靠自力更生,打空手道,來變個樣,也難。所以……”
公孫龜年說到此,停頓一下,回頭看看坐在宣石狗旁邊的白東明,白東明也正仰面看著他,白東明見公孫龜年看自己,隨即向公孫龜年投去感激的目光。這也是白東明第一次聽色孫龜年如此發言。
“……所以,我們白隊長、肖隊長和我們研究,看看能不能走一種第三條道路?那就是既等又不等,既靠又不靠。咱把能辦的事先辦起來,暫時不能辦而過後才能辦的,先做下計劃再說。這就和做好夢一樣,咱雖然窮,總不能窮得連好夢都不做吧,連好夢都不敢做,那叫沒理想,那才是真窮哩!咱龜峁莊再窮,還沒窮到連個好夢都不敢做吧!要做夢咱就做它個好夢,要做規劃咱就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