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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錯誤的看法,你長眼睛看來沒用,我的王法是最公正的!”土司得意地說。
多吉森格沒再與土司答話,他抬頭留戀地放眼環顧著天邊的草山、森林,抬頭仰望藍藍的天空,嘆口氣說:
“可惜再等會兒我就看不見這一切了!”
用刑的時候一向冷酷不動容的翁扎土司面對這個正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差民,突然起了惻隱之心,這是個有勇有膽的年輕人,兩隻眼都瞎了就太可惜了,留下一隻眼,也許對我翁扎土司家還是有好處的,其實他還是相信森格說的冤情的,但是尼瑪和班覺的父親都是涅巴會議的頭人,多吉森格只是三等差民,他也參與了鬥毆,他不代過誰代呢?又不是別人綁著他去打架的,土司的王法說執行就得執行,留下一隻眼就算是對他的酌情處理和寬大了:
“你叫多吉森格,大家都喊你多吉,我們有相同的名,以後人們就可以叫你獨眼多吉,我是甲波多吉!”說完他哈哈地笑了,然後又對施刑人說:
“開始吧,但只挖一隻,一隻!”說完轉身走開到主席位觀賞去了。
多吉森格的雙腳是用牛毛繩捆著的,他仰躺在一個木墩上,頭仰靠在草地上,雙手各一邊被人壓著,胸口壓了塊大石板使他動彈不得,當兩隻眼珠開始漸漸凸出,施刑人拿著挖眼鐵鉤子,做好準備,旁邊黑色的陶製火盆下牛糞火紅紅的燃燒著,另一個施刑人手握著一隻小巧的銅瓢,在瓢裡放了塊酥油,待酥油化開,就倒在了另一隻更小的銅瓢裡,那個胖子施刑人動作嫻熟地操起特製的精巧的鐵鉤,隨著森格的一聲慘叫,多吉森格的左眼被迅速地剜了出來,胖子滿意地對他的助手笑了笑,然後把還帶著多吉森格體溫的眼球放進了一隻土陶器裡,又快捷地接過小銅瓢,把酥油湯倒進了空洞的、已開始流出鮮血的眼窩裡,這是挖眼的一貫方法,酥油有著很好的止血作用。
當夕陽偏西時,絨格馬會議第一天的議程即將結束,鼓聲響起,它告示著眾人會議該進行最後一項內容了。多馬日克頭人待鼓聲一停便站起身大聲地宣讀土司的成文法“登查幾松”——十三條禁令,這是慣例,每次會議結束前都要宣讀一遍:
“……第六,不準進神山砍伐和狩獵,違者剁手腳。
第七,不準偷搶及傷身害命。
第八,每年藏曆五月十五日,才能搬到夏季牧場,並須一體行動,若提前一天或延後一天,每戶罰帶鞍馱牛一頭。
第九,每年的絨格馬須在賽馬會結束時立即召開,全部差戶必須按時參加,遲到一天罰牛一頭。
……
第十一,凡遇冤家械鬥,有槍差戶必須參加,遲到一天者罰銀二兩。
第十二,舉行賽馬盛會,五天。差戶必須著好衣參加,背槍者必穿氆氌衣或毪衫,並戴‘嘎烏’護身符,如違反此規,處以抽馬鞭之刑。一天不到者罰牛一頭,五天不到者罰牛馬羊各三。
……”
最後土司大聲宣佈:
“我們翁扎土司家的法律就像離弦的箭桿一樣正直;就像巨響的雷聲一樣無窮的有力!”然後宣佈散會。
這些條例差民們早聽得耳朵起了繭疤,人們悄悄地在背地裡說:“土司的法就像黃金的枷,看起來是那麼金光燦燦,套壓的只是窮人的肩,沉甸甸的。”
草場上與會的人們和觀看者都散盡了,桑佩馬幫的幾個小夥子他們都為今天看見的情景而感懷,默然不語的堅贊跟塔森並肩走著,只聽一個夥伴說:
“當土司真是好上天了,一切都可隨自己的意願,他們可能連煩惱都沒有……”
“哪兒的話,土司的煩惱可與我們不一樣,也許更苦呢。”
沉悶了許久的堅贊突然說了句:“如果我是土司,我會廢了這些刑法!”
塔森把手放在他肩上,沒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走在前面的阿更沒聽清,轉頭問道:
“什麼?堅贊說什麼?”
塔森說:“他說真可怕。”
阿更點著頭說:“是可怕,也可恨!”
他們回到自己的帳營後,堅贊似乎一直坐立不安,吃過晚飯,他在褡褳裡裝了些東西就出去了。他打聽到多吉森格的住處,就向遠處的一片土木房屋走去。
這是一個低矮、灰暗、一樓一低的房屋,當堅贊推開大門,牛糞混合著草料的濃濃氣息撲鼻而來,不大的院落裡一隻拴著的藏獒粗聲地叫了一陣,就聽到樓上有人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女人把狗攔住,並問:
“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