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他為人十分細心,並不是壞人。
牆不高,可以看到校園內疏疏的路燈,還有牆外衚衕裡白楊的枝葉,在橙黃的路燈下彷彿一灣靜靜的溪林。
雷宇崢抬起頭來,天是澄淨的灰藍色,許多年前,他和邵振嶸坐在這裡,那時候兄弟兩個人說了些什麼,他已經忘記了。他一直以為,這輩子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和機會,可以跟邵振嶸回到這裡,再翻一次牆,再次縱聲大笑,放肆得如同十餘年前的青春。可是再沒有了。
杜曉蘇十分小心地學著他的樣子坐下來,腳下是虛無的風,而抬起頭來,卻發現牆內的樹牆外的樹並不是一種,有些樹的葉子黃了,有些樹的葉子還是綠色的,枝枝葉葉,遠遠看去漸漸融入了夜色。天上有疏朗的星星,閉起眼,彷彿有一絲涼而軟的風,從耳畔掠過。
他拿了支菸,剛掏出打火機,忽然想起來問她:“你要不要?”
不知道為什麼,她點了點頭。於是他就給了她一支菸,並且用打火機替她點燃。
風漸漸息了,十指微涼,捧著那小小的火苗移到她的掌心,瞬時照亮他的臉,不過片刻,又中心湮滅在夜色中。只餘一點紅芒,彷彿一顆寒星。
這是她第一次抽菸,不知為什麼沒有被嗆住,或許只是吸進嘴裡,再吐出來,不像他那樣,每一次呼吸都似乎是深深的嘆息。但他幾乎從來不嘆氣,和邵振嶸一樣。
夜一點一點安靜下來,白楊的葉子被風吹得嘩嘩輕響,很遠的地方可以聽見隱約的車聲,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他指間的那一星紅芒,明滅可見。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他的樣子,或許是想起來邵振嶸。他的大半張臉都在樹葉的陰影裡,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四周奇異的安靜裡,她猜度,當年邵振嶸活血也曾經坐在這裡,兩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在牆頭上帶著青春的頑劣,俯瞰這校園與校外。
有車從牆下駛過,牆外的衚衕是條很窄的雙向車道,衚衕裡很少有行人經過,車亦少。路燈的光彷彿沙漏裡的沙,靜靜地從白楊的枝葉間漏下來,照在柏油路面中間那根黃色的分割線上,像是下過雨,溼潤潤的,光亮明潔。
夜色安靜,這樣適合想念,他和她安靜地坐在那裡,想念著同一個人。
就像時間已經停止,就像思念從此漫長。
最後他把菸頭掐滅了,然後撣了撣衣服上的菸灰,很輕巧地從牆頭上躍下去。杜曉蘇跳下去的時候趔趄了一下,右腳扭了一下,幸好沒摔倒,手裡的東西也沒撒,他本來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大約是聽見她落地的聲音,忽然回過偷來看了看她。她 有些不安,雖然腳踝很疼,但連忙加快步子跟上他。
越走腳越疼,或許是真扭到了,但她沒吱聲。他腿長步子快,她咬緊牙幾乎是小跑著才跟上他。從衚衕裡穿出去,找著他的車,上車後他才問她:“想吃什麼?”
上了車才覺得右腳踝那裡火辣辣的疼,一陣一陣往上躥,大約是剛才那一陣小跑,雪上加霜。但她只是有點傻乎乎地看著他,像是沒聽懂他的話,於是他又問了一遍:“晚飯吃什麼?”
兩個人連午飯都沒有吃,更別說晚飯了,可是她並不想吃東西,所以很小聲地說:“都可以。”
下車的時候腳一落地就鑽心般的疼,不由得右腳一踮,他終於覺察了異樣:“你把腳扭了?”
她若無其事地說:“沒事,還可以走。”
是還可以走,只是很疼,疼得她每一步落下去的時候,都有點想倒吸一口氣,又怕他察覺,只是 咬著牙跟上。進了電梯後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很小心地站在他身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腳踝那裡已經腫起來了,大約是真崴到了。
進門後他說:“我出去買點吃的。”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裡拎著兩個袋子,把其中一個袋子遞給她:“噴完藥用冰敷一下,二十四小時後才可以熱敷。”
沒想到他還買了藥,他把另一個袋子放在茶几上,把東西一樣樣取出來,原來是梅子酒和香草烤雞腿。鼻子有點發酸,因為邵振嶸最愛吃這個。
他把烤雞腿倒進碟子裡,又拿了兩個酒杯,斟上了酒,沒有兌蘇打,亦沒有放冰塊。沒有跟她說什麼,在沙發中坐下來,端起酒杯來,很快一飲而盡。
她端起酒杯,酒很香,帶著果酒特有的甜美氣息,可是喝到嘴裡卻是苦的,從舌尖一直苦到胃裡。她被酒嗆住了,更覺得苦。
兩個人很沉默地喝著酒,雷宇崢喝酒很快,小小的碧色瓷盞,一口就飲盡了。喝了好幾杯後他整個人似乎放鬆下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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