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2/4 頁)
談時,他顯得機智而謹慎。
他穿著一套做工精細的灰色中山服,上衣口袋上方彆著一枚“為人民服務”的小徽章,端坐在談判桌對面,身子稍向前傾,雙臂放在桌子上,有時,他雙手交叉置於胸前,右臂顯得有些瘦弱……這是長征途中一次受傷留下的永久性的紀念。他已是七十三歲的人了,但他那向後梳的頭髮僅僅略呈灰白,而且有一點彎曲:黝黑的膚色則差不多與地中海人相似,和其他的中國人不大一樣。
在正式的會議上,他輪廓清晰的面部的表情始終比較嚴峻;在聽我講話時,頭總是側向一邊,同時兩眼緊盯著我。亨利·基辛格曾經把周思來比作眼鏡蛇:靜靜地蜷伏著,保持著出擊的姿勢,以便伺機猛撲過去。曾經用來描述查爾斯·帕納爾這位十九世紀的愛爾蘭偉大愛國者的警句,完全可以用到周恩來身上:他是重冰覆蓋下的一座火山。
周恩來懂英語、法語、德語、俄語和日語。所以在他聽完翻譯前,就已經知道我所說的意思了,這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他偶爾還糾正翻譯的譯文,使之能夠更精確地表達他的思想及各種差別細微的詞義。他講話時不用提綱,並且很少帶他的助手參加討論。他講話很有邏輯,完全使人信服。為了加強話語的份量,他有時還降低聲音,或點頭以示強調。
周恩來身材瘦削,似乎顯得有些虛弱。然而,他精力之充沛卻超過他許多年輕的助手。由於肩負了大量的工作,他工作很長時間,總是起早睡晚,在他擔任總理兼外長時尤其如此。
他經常利用清晨的零星時間會見外國來訪看,談話繼續到日出,談話結束時,精神卻仍然星爍如初。
隨著非正式的宴會和觀光活動的增加,我們的互相瞭解加深了;周恩來的姿態也更加開朗,表情更加豐富了。他經常靠在椅背上,用富於表現力的手勢來增強談話效果。當要擴大談話的範圍,或是從中得出一般性結論時,他經常用手在面前一揮;在擱淺的爭議有了結果時,他又會把兩手放在一起,十指相對。在正式會談中,他對一些俏皮話暗自發笑;在閒聊時,他又變得十分輕鬆自如了,有時對善意的玩笑還發出爽朗的笑聲。他開懷大笑時,兩眼閃射出快樂的光芒,臉上皺紋顯露,顯示出這是發自於內心的真正的喜悅。
在國宴上,周思來和我彼此都用茅臺祝酒,而不用這種場合中常用的傳統飲料香檳酒。茅臺是一種烈性酒,用糧食釀成,含酒精高達五十度以上。曾經有一個笑話說,有一個人由於茅臺酒喝多了,飯後點香菸時,他爆炸了。在一次宴會上,周思來點燃了一根火柴,放在裝有茅臺酒的杯子上來證明它的可燃性,這杯酒果然不久就燃光了。
我們繞著宴會廳與五十多位高階官員碰杯,我注意到周恩來向每個客人祝酒時,只用嘴唇輕輕碰碰杯沿。當我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時,都還拿著原來的那杯酒,坐下來休息。談到酒量,周恩來對我說:在長征途中一個偶然的機會,他一天喝了二十五杯酒,這使我非常驚訝。由於年齡的原因,他的酒量已被限制到二、三懷。我記得曾經讀過一段書,說紅軍在長征途中曾經攻佔了生產茅臺酒的茅臺村,把那裡的酒都喝光了。
周恩來夾夾走江湖賣藥的人常有的那種目光,對我說:長征中,茅臺酒被看作是包治百病的“萬應良藥”。
我們談話的內容涉及到政治、歷史和哲學。所有這些周恩來都很在行,周恩來是一位由學者轉變成了造反者的人,但從未失去學者敏銳的頭腦和深刻的思想。然而,他的意識形態有時也會影響他對一些問題的思考,使他曲解他讀過的歷史。例如,在我們的談話中,他在提到法國革命戰爭中反抗殖民主義者的軍隊時,稱它為“志願軍”。事實上,在當時的法國軍隊中,除了象拉法夷特(Lafayette)這樣的少數人外,都是受過訓練的職業軍人,他們為了反對英國軍隊這一政治目的而戰鬥。
周恩來還對我說:林肯發動內戰是為了解放奴隸;他之所以獲勝,則是因為“人民”支援他。事實上,林肯這位歷史上少見的偉人和中國人崇敬的人物之所以進行內戰,並非為了解放奴隸,而是為了使南方回到合眾國中來。他發表《解放奴隸宣言》是一個明智的策略。但它只是要解放在叛亂的州中的奴隸,而不是解放仍留在合眾國中的邊遠各州的奴隸。林肯堅定不移地反對蓄奴,但他首先考慮的是拯救合眾國。
雖然周恩來是一位具有獻身精神的革命家,但他安然居於古老的北京的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平靜、優雅地在其中活動,象一位君主時代的聖哲一樣。看見他生活在這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