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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呆了一下,扯出胸口的銀鏈子,解下那枚扳指,從窗格里塞出去。
少年拾起扳指,轉身就走。
“幽隱……”
少年頭也不回:“閉嘴吧!我們幽家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的!你又不是我媽媽!你不過是我爹揀來的女人!”
幽隱的腳步聲遠去了,女人疲憊的靠在牆壁上,滑著坐下。藥物帶來的暖意久久的瀰漫起來,像是把全身都浸在熱水裡,懶洋洋的,隨意舒展。她感覺有人抱著她了,是許多年前在八松相遇的那個男人,他騎著高大的黑驪,有時候殘酷,有時候輕佻,有時候默默的眺望遠方。
“為什麼要救我?”她在掙扎,不想這樣認輸。
“我聽說有人憐憫一條路邊凍僵的蛇,把它捂在懷裡,蛇暖和了醒來,就咬死了他。我想試試。”
“這個……不是理由。”
“因為我不相信他們說的,女蛇?蛇是不流眼淚的,我怎麼看著,不過是隻貓兒呢?”男人輕輕摸著她的臉,淚水就被他摸掉了。
貓兒……
“貓兒,你是逃不了的,我賭贏了你,你是我的了。”
“貓兒,難道不想跟我一起走麼?我知道很遠的地方有座大山,山裡有扇青銅的巨門,開啟它,就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貓兒,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不放呢?難道要我娶你麼?”
“貓兒,你知道麼……我很累了啊……”
“貓兒!快走!不要回頭!我以前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
清清的月光下,滿壁的書,死寂。赤裸上身的女人蜷縮在角落裡,她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頰邊掛著淚水。
九
噼嚦啪啦的爆竹聲從長街的盡頭處傳來,一時把歡呼聲和笑聲都壓了下去。空氣中瀰漫著爆燒竹節的氣味,但是並不難聞,反是在嚴冬的天氣裡有股讓人舒服的暖意。街面上人影稀疏,大家大戶在自家門口散的迎春紙花飄得滿地都是,被風吹得翻飛。偶然有衣著華貴的男女相擁於馬車上,車前點著油燈,銅鈴叮噹作響。
馬車的燈光從窗格里照進來,瞬間照亮了窗邊飲酒人的面龐。他獨自坐在一張小桌邊,對面擺了一副碗筷,卻沒有坐人。
這是春節的夜晚,平時夜半縱酒的富豪們都縮在了家裡,烤火炙肉,等著文廟的鐘聲迎春。體面的酒樓也早早的封了門面,掛上了迎春的喜花,反而是這間小酒肆裡面熱鬧非凡,它的門口掛了塊簡單的木牌,上面寫著“燙沽亭”三個字。是個最好的白酒也只賣一個銀毫一壺的小店,但是來飲酒的酒客們也不在意,常客都是離家來南淮做小買賣和做手藝的異鄉人,口袋裡略略有些閒錢,可是不多,喜歡這個的簡單和乾淨,都是白木的原色桌椅。春節的時候還滯留在南淮,多半都是因為沒有賺到錢,無顏回家去見親人,正好聚在一起。
中間最大的一桌上幾個商人似乎還稍微富有的模樣,叫了一大幫人,為酒肆裡所有人叫了一壺白酒。場面頓時就沸騰起來,一個做皮匠的老人拉起隨身的箜篌來,年輕的販絲綢的女孩拿出隨身的綢子編了大大的紅色喜花掛在門上,掌櫃的也獨身無家,趁著熱鬧在中間架起大鍋現煮羊肉和魚丸,鮮香的辣味把每個人的酒性都激發出來,商人們似乎是來自遙遠的瀾州八松,喝到半醉,熱得敞開衣襟拍著肚皮唱起難懂的晉北歌謠,人聲鼎沸。
喧鬧中一個黑衣的酒客一直坐在窗邊的小桌邊,帶著笑看著這一切,津津有味。進來的時候他對掌櫃說等一個朋友,可是他對面一直是空著的。
門口的棉簾子一動,冷冷的風攜著暗香進來。場面稍微冷了一下,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這個宮衣高髻的華貴女人,女人並不說話,只是低頭坐在了黑衣酒客的對面。誰也不好意思再盯著看了,於是說笑的說笑,彈箜篌的彈箜篌,繼續熱鬧著。
“很久不見。”
“很久不見。”
“你清減了。”
“你也是啊。”
“除夕之夜,突然的約你出來,很是冒昧。又只能在這樣的小鋪子裡湊合,不過他們的白酒釀得很好,可以嚐嚐。”
女人輕輕的笑:“我知道將軍喜歡在小鋪子裡喝酒。除夕之夜也沒什麼,國主開恩,多數家在南淮的女官都回家暫住,我一個人在宮裡,也沒有什麼事可做。”
“幽隱還好麼?”
女人猶豫了一刻:“……並不像他的父親。”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卻被息衍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