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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然!羽然!阿蘇勒!”姬野興高采烈地跑到樹下大喊。
濃密的枝杈和葉子把樹上遮得嚴嚴實實,沒有人回答,只有一掛軟梯從樹冠裡滾了下來。
姬野敏捷地攀著軟梯鑽到了濃密的綠蔭裡,用力坐在一根挑出的長枝上,藉著樹枝的彈力起伏。
“姬野你幹什麼?我們都會掉下去的!”比他更高的樹枝上,羽然青色的裙裾垂下來幾乎掃到他的頭髮,羽然用赤著的腳在他頭上踩了踩,“你們兩個加起來重死,可別指望我都救得起來!”
呂歸塵和羽然並坐,緊緊扶著自己屁股下的那根樹枝,有些緊張。他一貫地怕高,只是拗不過羽然,被拉上來陪她遠眺。
“明天晚上去哪裡玩?”姬野做勢要去抓羽然的腳,羽然一下子就收了起來,蹲在樹枝上低頭對他吐舌頭:“摸別人的腳,臉皮比城牆都厚!你不是要當值麼?”
“將軍說明天夜裡我不用當值了,東宮的禁軍也都休息,準備後天校場的操演。”
“誒,好啊好啊,”羽然扭頭抓著呂歸塵的肩膀搖了搖,“正好,阿蘇勒,我想到太子住的地方去看看。”
“啊?”呂歸塵猶豫起來,“那是東宮啊,禁衛森嚴的,進出可不容易。我跟國主請求可以自由進出,要不然也溜不出來。”
“那才說正好啊,明晚不是沒人當值麼?”
“可是守衛宮門、煜少主宮室和祖陵的禁軍總不會撤的。”
“我要去宮裡!我就要去宮裡!”羽然瞪大眼睛,抓著他的肩膀使勁地搖晃。
呂歸塵一下子失神,腳下忽地失去平衡,倒栽著掉了下去。
姬野吃了一驚,急忙張開胳膊接他,還沒有接到,羽然已經從上面撈住了呂歸塵的領子。藉著這股勁,呂歸塵驚險地翻身抓住了樹枝。再爬上來的時候他氣喘吁吁,臉上一點人色也沒有。
“羽然你不要鬧了!”姬野也出了一身冷汗。
“哦。”羽然悶悶地應了一聲,在呂歸塵腦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羽然?羽然?沒事的,你別生氣。”呂歸塵忽然覺得羽然沉默起來了,只是坐在樹枝上眺望。他心裡反而不安起來,像是揣了個兔子樣地跳。
“我只是忽然想起我阿爸。”羽然搖搖頭。
“想你阿爸了?”
“我不想,因為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聽說他已經死了,他從最高的樹上跳了下去,摔死了。”羽然踮起腳來眺望著遠方,斜陽下她的肌膚和眉宇都是透明的白和金色,小臉上淡淡地沒有一點表情。
呂歸塵需要抬頭才能看見她的臉。風靜靜地從他臉上拂過,他忽然覺得原來羽然也並非總是那麼快樂的。
“好!我帶你去宮裡。”呂歸塵說。
“一邊歇著吧。”姬野翻了翻白眼,“你根本就是個路痴,對於宮裡的路徑還沒有我熟呢,我帶你們偷進去!”
十六
九月四日,夜半,凰月坊。
四望無人,細微的風溜著地面,從整個凰月大街上橫掃過去,黑蓬的馬車靜靜地停在坊門下,車輪下積了些風掃來的落葉。已近秋天,入夜後風裡有一絲輕微的涼意。拉車的黑馬是雄壯的夜北挽馬,它們的長鬃和馬尾都修剪扎束整齊,披著厚實的黑色馬衣。長時間的等候沒有降低它們的警覺,它們抽動著鼻翼,緩慢地轉頭觀察著周圍,巨大的馬蹄偶爾在地下敲得叮叮作響。
黑馬們低嘶起來,叮叮聲變得急促了。
一隻手從車簾後伸出來,在馬臀上輕輕地拍了拍,安撫了這些警惕的軍馬。黑色的人影從坊門後閃現,他的步伐輕捷,一躍登上車軾,消失在車簾後。
“翼先生。”等待在車裡的人招呼客人。
來人摘下遮住面容的兜帽,露出如銀的長髮和鬚眉,緩緩地坐下:“息將軍。”
息衍少見地沒有穿長衣,他的全身籠罩在烏黑的犀牛革甲裡,要害處護以薄韌的鋼片,沉重的佩劍沒有拴在腰間,而是牢牢地捆在背後,看起來像是一個流浪的無名武士。他坐在墊子上抽著煙桿,抬頭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們等她來?”翼天瞻的神情冷峻。
“我們還有時間。”
“你有十足的把握?”
沉默了一會兒,息衍穩穩地點頭。翼天瞻直視息衍的眼睛。他灰藍色的眸子裡帶著一股異常鋒銳的神色,息衍沒有避開,始終和他對視。
翼天瞻伸出了手:“我可以抽一管煙麼?”
息衍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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