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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要說:慢慢走,別摔跤!而口中卻忘了發聲,直等到面前站定,一面笑著一面不住眨眼,不叫眼淚流下來時,他才說了句:“你真的跟我來了!”
“我跟阿媼一起來的。”
交換了這一句,慈愛與孺慕的眼光相接,父女倆都顧不得說話,先說看看幾天不見彼此有了些什麼變化?
父親的白髮更多了,臉上也更瘦削,但雙眸沉靜,腰幹挺直,依舊是很精神的樣子,這使緹縈放了一大半心。
淳于意也是一樣的心思,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心裡拿她從前的形象細細比較,依然嬌憨,依然純美,除卻那些傷感、又歡喜的微笑,此外沒什麼分別——如果定要找出她與從前不同之處,那就是好像更懂事了!
“爹!你別這樣子看我嘛!”緹縈的感覺,就像在家裡,而且她也不知道這樣說話,在旁人看來是撒嬌。
清癯的臉上,露出了與性格不相配合的笑容,但是,緹縈也不覺得有異——她的想象中,身被紲縲的老父,只有窮愁哀苦的容顏,因此,只要出現笑容,在她就是絕大的驚奇和安慰。
“你手上怎麼了?”淳于意忽然問說,同時伸臂來提她的手。
她自然而然地想藏起左手。但慢了些,仍然被父親拉住了,其實也不須如此,手上的創傷,已經無礙,只還有斑痍未復而已。
“是燙出來的。”淳于意看了看說:“敷的什麼藥?這藥很好啊!”
藥是早已就不敷了,而居然能夠看出藥效,畢竟還是醫國手的眼力高。緹縈笑了,得意地望著朱文。
這一下,淳于意才發覺除了愛女以外,還有這個浪子回頭的徒弟在,他向朱文看了一眼,又望著緹縈點一點頭說:“你們都進來!”
進入屋內,緹縈先仔細打量一番。雖不是如何舒服像樣,但也不是想象中那樣簡陋淒涼,這自然是朱文的功勞,因此,她不自覺地投以感激的一瞥。
朱文看到了,卻無絲毫表示。低著頭走了進來,在下方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從臨淄得了一次教訓以後,他對師父的態度,特別是像今天有緹縈在場,他格外要裝得謹飭老成。
“阿文!”淳于意低沉而嚴肅的說道:“我要問你一句話。何以他們今天對我的態度又一大變?想你一定知道原因!”
“他們也只是欽佩師父的仁心絕藝而已!”
“哦——”淳于意大為動容,“果有此話?”
“是的。”
“我倒不大相信,想來是你玩了什麼花樣!”淳于意停了一下又說,“本來我此刻是待罪之身,什麼話也不該說
“師父!”朱文痛苦地打斷他的話,“老人家何苦到今天還這樣說?”
“怎麼?我說錯了嗎?”
說是未見得說錯,只是有些見外,這連緹縈都在詞氣之中覺察到了,可是她不想幫朱文說話。不是不肯,是不能!她知道父親的脾氣,必須記著避嫌疑。
“我哪敢說師父的話錯了?不過,師父最好只朝前看,別往後想。”
“哦,朝前看!”淳于意把頭低下來,輕聲說道:“我不敢朝前看!”
這表示淳于意不但自覺官司毫無把握,而且已經絕望。如此頑強不屈的一個人,說出這等洩氣的話來,真是“哀莫大於心死”,叫親人聽了好不傷心!但緹縈卻不敢有何表示,怕因為自己掉淚,更引起老父的傷感。在朱文聽來,又是一種感想,他表面放蕩隨便,其實倒是個極務實際的人。一路行來,第一步是先要把師父安頓好,求得個路途平安——這不僅是為了師父,也是為了下一步的計劃。
於是,他湊到淳于意面前,低聲問道:“師父你老人家看,如何才能把這場官司打贏了?”
淳于意一愣,搖搖頭說:“除非廷尉衙門不畏王府的勢力,秉公審問,不過這多半是辦不到的事!”
“師父!你莫罵我狂妄,我看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譬如——”朱文停了一下,很含蓄地說:“你老人家起解那一天,也決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個樣子,是不是呢?”
淳于意還沒開口,緹縈先就撫掌稱善,“是啊!”她極興奮地說,“爹爹,不過三四天的工夫,變化好大噢!這全靠——”她笑笑不說下去了。看一看朱文,不好意思的抿緊了嘴。
淳于意不響,心裡有種說不出是喜是憂的滋味?不過朱文和緹縈的話,卻都打入他心坎了。朱文稍加思索,接著又開口說道:
“師父,事在人為,第一要緊的是,你老人家要看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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