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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出閣,不知自己如何割捨得下?再又想到,年老無子,後顧茫茫,那樣孤單寂寞的況味,可又怎生消受?
轉念到此,萬感交集,覺得人生實在無味。捧著那盞苦茶,再也無法入口。
看他臉上那悽然的顏色,提縈異常不安。“爹!”她問,“你在想什麼?”
“想我自己,”淳于意搖搖頭說,“做人,真比這苦茶還苦!”
怎麼說這話?緹縈為了安慰父親,不能不反對父親的看法,“誰謂茶苦,其甘如薺!”她唸了毛詩《穀風》上的這兩句話,作為答覆。
念得好熟的詩經!淳于意頓時一解愁顏,但也還有餘剩的感慨,他執著緹縈的手說:“你要是個男兒就好了!”
緹縈最怕她父親提起這句話。天下什麼事都有辦法,就只不能化女為男。但是,“男女有什麼分別?”她這樣懷疑地問:“爹就當我是個男兒好了!”
“傻話!”淳于意笑道:“我當你是個男兒沒有用。‘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我不能永遠把你留在我身邊。”
“為何不能?”做女兒的大聲反問:“我不嫁,侍奉爹一輩子。”
“真是我的孝順女兒!”淳于意覺得異常安慰,也念著那兩句古詩說:“‘誰謂茶苦,其甘如薺’,苦中回甘,人生總也還有值得去細細品味的地方。”
對父親的話,緹縈不十分聽得懂,但誇獎的語氣,是顯得很明白的,所以她也得意地笑了。
“衛媼呢?”淳于意忽然間問說。
“想來是‘會燭’去了。”緹縈又說,“爹,你如果累了,請安歇吧!我守著,替她應門。”
一不!我又不覺得累了,這樣說話很好。“
於是父女倆閒談著,直到衛媼回家,方才散去,各自歸寢。緹縈迴到自己屋內,陡起一種莫名的興奮——她想到了朱文。他說過今夜還要來,不多一會又可以見面了。
就這時,聽得有人在叩窗戶。她又喜又驚,莫非朱文這麼早就來了?這膽子可太大了些。一面這樣想,一面急步走向北窗。一瞥之下,不禁自笑,哪裡是朱文?是衛媼。
“李吾要我捎個口信給你,叫你明天上午務必到她家去一趟,她有要緊話跟你說。”
李吾是巷中的女娃,與緹縈是閨中密友,“李吾會有什麼要緊話呢?”她困惑地問。
“誰知道!”衛媼是頗不以李吾為然的神氣,“她問了你好幾遍,說怎的不來會燭?我問她何事,她怎麼也不肯說。鬼鬼祟祟,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她哥哥是個出了名的無賴,你可當心些!”
“嗯。”緹縈深深點頭,“我知道的。”
“你父親跟你說了些什麼?”衛媼又問,“可曾提到朱文?”
“沒有。”
“我真也不懂他什麼意思!難道真個鐵了心?我這樣子三番兩次的說,他還是不肯讓阿文回來?”
緹縈不答,實在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你明天跟你父親說,他要到市上去買個僮兒回來的這個念頭,休再提起。”
“為什麼呢?”緹縈詫異地問,“爹爹是一番好意。”
“難道我不是一番好意?”衛媼數著手指頭說:“第一,有那伶俐識得眉高眼低的僮僕,給豪富大家買了去,可以行賈作工,為主人家牟利;我們家買了來汲水、劈柴,豈不是踐了好材料?再說,像這樣的僮僕,身價不低,我也不願你父親多花錢。若說弄個不費什麼錢的笨貨,只會吃飯,不會做事,那不是來幫我,倒是來惹我生氣。何苦來哉?這是一。”
“嗯。還有呢?”
“還有二,是為了阿文。”
衛媼沒有再加解釋。這與朱文有何相干?緹縈想不明白,便即問道:“何以奇*書*電&子^書說是為了阿文?”
“這都不懂麼?我要為阿文留下餘地。你想想看,真的買了個僮兒來,我還能說什麼?我要抓住個題目才好作文章,三天兩頭做不方便,說少個人做事,說阿文在這裡就好了。你父親叫我吵得煩了,就說:算了,算了,把阿文去找回來。那不就正中下懷嗎?”
六十多歲的衛媼,詞鋒流利,語氣生動,“說得十分有趣,緹縈被她逗得格格地笑個不停。
“去睡吧!”衛媼特地叮囑:“明天早些起身。別再像今天這樣——縱使你父親寵你不說,傳到左右鄰居,會叫人笑話。”
“嗯!”緹縈乖乖地答應著。
“只怕今夜阿文還會來。你告訴他,不可如此大膽。律禁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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